顾江海一路风驰电掣,心急如焚地赶到学校。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他匆匆推开门,一幅剑拔弩张的画面映入眼帘。班主任一脸严肃,眉头拧成了一线,双臂紧紧抱在胸前,散发着威严的气场。顾云立气得满脸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小兽,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宇浩,牙关紧咬。白宇浩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嘴角下撇,眼眶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旁边站着的保安大哥表情有些无奈,时不时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顾江海赶忙大步流星地走上前,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主动向老师自我介绍:“老师您好,我叫顾江海。”说着便热情地伸出手,准备与老师友好握手。老师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不必多礼,目光移向顾云立,说道:“你是顾云立的父亲吧?刚刚我通知了你爱人来学校一趟,她表示没空。”顾江海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解释:“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是顾云立的小叔,和您联系的是我嫂子。”老师忍不住微微皱眉,低声嘀咕:“现在的家长啊,自己孩子的事儿都不上心。”顾云立听到这话,头垂得更低了,顾江海内心也知道顾云立心中的苦。
顾江海依旧满脸笑容,说道:“老师,您放心,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我肯定会妥善处理。”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严肃地说:“你这个侄子,假借上厕所的名义,在厕所里面寻衅滋事,还试图殴打同学,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这时,白宇浩立马配合地露出委屈至极的表情,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附和道:“老师,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当时好好地在厕所,顾云立一进来就像发了疯似的对我发脾气,还动手抓我的衣领,说要狠狠揍我一顿。我都被他吓得腿软了。”
顾云立一听,气得满脸通红,双眼圆睁,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般冲着白宇浩大声吼道:“你这个颠倒黑白的家伙!明明是你先在厕所里抽烟,那烟味熏得人难受,我都没说什么。结果你还主动凑上来,先是问我借钱,我不借,你就开始说同学的坏话。你说别人脑子有毛病,得了神经病,还恶意的去猜疑和揣测同学,你说这些话有多过分!我让你别乱说,你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越说越难听,我实在忍无可忍,才冲过去抓住你的衣领,警告你别再胡说八道!”
白宇浩也提高音量,反驳道:“你别在这里胡编乱造!根本就没有的事儿,你就是想找借口欺负我。你平时就看我不顺眼,老是针对我,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动手了,还在这里装无辜!”
顾江海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大声喝道:“云立,先冷静一下,别冲动!让我把事情弄清楚。”然后他转过头,依旧面带微笑,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我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一些误会。云立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他的性格我很了解,平时不是那种爱惹事生非的孩子。”班主任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自己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这样。”
顾江海看着顾云立,眼神中透露出关切与信任,语气平和地问道:“云立,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跟小叔讲。”顾云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小叔,晚自习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担心青青的病情,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学习,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后来举手示意去厕所,我也想跟着出去透透气,顺便让自己冷静一下。我一进厕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原来是白宇浩在里面抽烟。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就想着上完厕所赶紧回教室。可他却主动跟我搭话,先是问我借钱,说他准备去集训,想在游戏里好好潇洒一把,冲上更高的分数。我告诉他我没钱,让他别打扰我。谁知道他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说唐青青的坏话。小叔,您知道的,唐青青现在生病住院,我们都很担心她,听到白宇浩这么诋毁她,我怎么能不生气?我让他别乱说,可他不但不停,还说得更过分了,什么唐青青就是个疯子,以后肯定没出息,还说她在班上就是个累赘。我实在忍不住了,才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想让他闭嘴。”
白宇浩急忙打断顾云立的话,急切地说道:“老师,他这完全是在胡扯,是他一进来就找茬儿,我根本没说那些话,他就是想动手打人,然后编造这些谎言来给自己开脱。”
顾江海听后,心中已然有了判断。他略作思考,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您看啊,从正常逻辑来讲,如果云立真的是无端寻衅滋事,那他为什么会提到唐青青呢?云立平时和唐青青关系很好,大家都知道他很关心唐青青的情况。而且刚刚云立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条理清晰,情绪也很真实,符合他对同学的关心之情。再者,白宇浩在厕所抽烟本身就是违反校规的行为。我推测,很可能是白宇浩先出言不逊,用唐青青的事情刺激云立,云立一时冲动,才做出了过激的举动。”
班主任听了顾江海的分析,微微点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白宇浩问道:“白宇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宇浩自知理亏,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就是随口说了几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顾云立听了,气愤地说道:“你这叫随口说几句吗?你那分明就是恶意诋毁!”
白宇浩虽然自知理亏,但还是嘴硬地要求顾云立给他道歉:“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动手抓我衣领,他得给我道歉。”顾云立倒也干脆,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行,我给你道歉。刚刚我不应该冲动动手,但是你也不该说唐青青的坏话。”
白宇浩见顾云立道了歉,便想趁机溜走。顾江海却伸手拦住他,转身对班主任说:“老师,他在厕所吸烟,这种行为严重违反校规,是不是应该和他们班的班主任说一下,给他一个相应的处分呢?毕竟校规校纪是要严格遵守的,不然对其他同学也不公平。”顾云立听了,偷偷看了看小叔,心中不禁窃喜,对小叔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夜幕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唐大庭拖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他浑身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酒气和烟味,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地心引力做着艰难的抗争,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植淑芳正在屋里焦急地等待着,听到开门声,心中一紧,赶忙从屋里出来查看。看到唐大庭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心疼得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急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唐大庭,语气中满是心疼与责备:“你看看你,喝成这个样子,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唐大庭眯着眼睛,眼神迷离,舌头打结地说道:“我……我没醉,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植淑芳一边吃力地扶着他往屋里走,一边无奈地嗔怪道:“还嘴硬呢,你呀,就别逞强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为了公司的事,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才会喝这么多酒。”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沙发前,植淑芳小心翼翼地扶着唐大庭坐下。唐大庭刚一坐下,就强撑着精神,焦急地问道:“青青……青青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病情有没有好一点?”植淑芳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眼神中满是忧虑,说道:“今天又发病了,而且情况比之前更糟糕。医生后来单独跟我谈了谈,说青青这种病,除了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之外,还得格外注意她的情绪和压力。医生说以青青目前的状况,高三的学习压力实在太大了,继续上学很可能会进一步加重她的病情,所以建议退学。”
唐大庭一听“退学”二字,瞬间清醒了几分,猛地坐直身体,大声说道:“简直胡闹!这么小的孩子,不上学能干什么?只要病情能够得到控制,就不会对学习有太大影响。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她的学业啊!”植淑芳连忙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是这样,青青不上学的话,以后该怎么办呢?现在这个社会,没有文凭真的是寸步难行。病虽然难治,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放弃她的未来啊。实在不行,大不了今年让她休学,好好治病,明年再继续参加高考。”
唐大庭无奈地摆了摆手,神情疲惫又沮丧,说道:“现在真的是咱们家最艰难的时候啊。今晚那些所谓的老板,根本就是在故意羞辱我,想尽办法刁难我。可我为了能拿到资金,让公司继续运转下去,为了这个家,为了师傅交给我的这份事业,我只能咬着牙忍着。他们让我喝酒,我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他们提出各种无理要求,我都得赔着笑脸去满足。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任他们摆弄。”说着,他将今晚饭局上那些小老板如何肆无忌惮地羞辱他,如何提出各种苛刻条件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植淑芳。那些小老板们一边哄笑,一边用粗俗的语言贬低他,还故意在众人面前让他出丑,甚至以投资为要挟,让他做一些有失尊严的事情。
植淑芳听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心疼地看着唐大庭,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辛苦了,老公。其实有没有钱真的没那么重要,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唐大庭轻轻抱住植淑芳,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天气冷了,你也要多穿点衣服,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呼吸也变得均匀,靠着植淑芳的肩膀缓缓睡着了。植淑芳看着熟睡的唐大庭,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但同时也多了几分坚定。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和唐大庭一起,共同度过这个难关,守护好这个家。
第二天清晨,凛冽的寒风如同一头狂怒的野兽,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横冲直撞,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似乎想要穿透每一个缝隙,将寒冷传递到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在木雕车间里,守了一夜的林宏宇裹着一件破旧但厚实的外套,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工活。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握着刻刀,已经变得通红,指关节处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依旧专注地雕琢着手中的木头。刻刀在他手中灵活地舞动,木屑如雪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散落在他的脚边,渐渐堆积成了一小堆。
叶子明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进车间。他被车间里的动静吸引,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林宏宇正在干活。他快步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宏宇哥,你没有睡吗?你是不是干了一整晚啊?这也太拼了吧!”林宏宇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子明早上好呀,没办法呀,机器坏了,可订单不等人。以前没有机器的时候,咱们不也是靠着一刀一凿,做出了那么多精美的木雕作品吗?现在虽然条件艰苦,但我相信,只要肯努力,手工活也一样能做出好产品,说不定还能解公司的燃眉之急呢。”
叶子明看着林宏宇手中已经初具雏形的木雕,那是一个精致的花鸟图案,鸟儿的羽毛栩栩如生,花朵的纹理细腻清晰,不禁赞叹道:“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不过,干了一整夜,你就不觉得累吗?”林宏宇摇摇头,说道:“累肯定是累的,但一想到公司现在面临的困境,我就睡不着觉。我多做一件,就可能多一份希望。而且,我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传承咱们木雕这门手艺。你看这一刀一刻,都承载着先辈们的智慧和心血,我不能让它在我们这一代断掉。”
林宏宇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中的工作,他详细地向叶子明讲述着木雕的技巧和心得:“你看,这一刀下去,力度要均匀,角度要精准,才能刻出流畅的线条。而且,每一刀都要顺着木材的纹理,这样才能展现出木材最自然的美感。就像做人一样,要顺应规律,脚踏实地。”
叶子明听得入神,不禁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叶兆康也走进了车间。他刚一进门,就看到林宏宇专注干活的身影,以及地上堆积如山的木屑和摆放整齐的半成品。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眼眶微微湿润。叶兆康缓缓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林宏宇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宏宇,好样的!师傅没白收你这个徒弟。看到你如此努力,如此有担当,师傅真的很欣慰。你不仅仅是在干活,更是在传承咱们木雕人的精神啊。从选材、设计到雕刻,每一个环节都蕴含着我们木雕人的匠心,你这是将这份匠心传承了下来,并发扬光大。”
林宏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师傅,这都是您平时教导有方。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帮助公司度过这个难关。我知道,公司就像我们的家,现在家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而且,我也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喜欢木雕艺术。”
叶兆康点点头,说道:“你这孩子,进步真的太大了。以前你虽然干活也认真,但还缺少一些大局观和责任感。这次的事情,让我看到了你的成长和蜕变。你看你现在对木雕的理解,对传承的执着,都让师傅感到骄傲。咱们一起努力,我相信公司一定能够挺过去的。只要我们坚持这份匠心,公司不仅能度过难关,还能在未来发展得更好。”
叶子明在一旁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激动地说道:“对,咱们一起努力!机器坏了,咱们就用手工做;资金困难,咱们就一起想办法筹。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而且,我们可以把这次的经历当作一个契机,让更多人知道咱们木雕的魅力,说不定还能开拓新的市场呢。”
林宏宇和叶兆康听了,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车间里,尽管寒风依旧凛冽,但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团结与奋进的气息,仿佛给这个寒冷的早晨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植淑芳迎着刺骨的寒风,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一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刮在她的脸上,但她浑然不觉,心中只想着唐青青的病情。一走进病房,她就看到唐青青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唐青青在病房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慌乱,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声音时高时低,含糊不清,眼神中透露出慌乱与恐惧,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噩梦之中。
医生站在一旁,眉头紧皱,一脸无奈地对植淑芳说:“唐青青妈妈,这种亢奋状态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中比较常见。目前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些方法,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您仔细想想,唐青青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比如音乐、绘画、阅读之类的,说不定能通过这些来缓解她的情绪。音乐可以作用于大脑的神经递质,调节情绪,很多患者通过聆听舒缓的音乐,情绪得到了有效的安抚。绘画则能帮助患者表达内心的情感,阅读也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您看唐青青平时对哪方面比较感兴趣呢?”
植淑芳听了,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杨心蕊给她的那个 U 盘。她连忙说道:“医生,我这里有个 U 盘,里面有一些音乐,是她同学给的,说是对治疗可能有帮助,不知道管不管用。”医生听了,眼睛微微一亮,说道:“那可以试一试,音乐疗法在一些精神疾病的治疗中确实有一定的辅助作用。不同类型的音乐对患者的影响也不同,舒缓的音乐通常能让人放松,激昂的音乐可能会唤起积极的情绪,也许这些音乐能对唐青青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植淑芳赶忙找来一个播放设备,小心翼翼地将 U 盘插了进去。不一会儿,轻柔舒缓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缓缓流淌出来,充满了病房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