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大巫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吧，你想知道什么预言。”
元秋秋盯着绯月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绯月不满：“幼崽，你到底在看什么？”
很少有人敢直视绯月，来向她寻求预言的无一不是走投无路有求于人。
元秋秋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拿起了那颗朱雀蛋。
“绯月大人，你能预测这颗蛋的未来吗？”
绯月伸出一只手，示意元秋秋把蛋放到上面，元秋秋照做了。
绯月掂了掂这颗蛋，最后说：“她如果破壳会危害众生。”
元秋秋接过朱雀蛋，依旧歪着头看她：“绯月，你好像讨厌我。”
绯月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呢？”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绯月又和元秋秋尬聊了两句：“秋秋，你的父母是谁？”
“我爹爹是元青，娘亲是冰魄。”
“他们关系好吗？”
“老好了，他俩睡觉都要手拉手。”
绯月冷笑了一下：“那为什么他们还不结婚？”
元秋秋挠挠头：“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爹爹真的是很有担当的人。”
绯月继续冷笑：“我见过他。”
听绯月的语气对爹爹很不满意的样子：“我爹爹和娘亲就在外面，你要招呼他们进来吗？”
绯月拒绝，她似乎是有些累了，在蒲团上换了个姿势，其实有眼力见的人看到这一幕该主动离开了，但元秋秋仗着自己是幼崽，假装看不懂，继续坐在她面前。
绯月像是睡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幼崽，你怎么还不走？”
元秋秋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突然说道：“绯月大人，您的尾巴露出来了。”
“什么？”
“很漂亮的尾巴，亮闪闪的，就和娘亲一样。”
“你看错了。”
绯月虽然这么说，但是立刻去拉扯垂落的裙角，这才发现元秋秋骗了她。
元秋秋拿出来凤琴，轻轻为绯月弹奏：“绯月大人，你的双腿和眼睛，都是被人类伤害的吗？”
她一开始还抱着兴师问罪的态度来了，但是多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绯月的眼睛看不见，一直在用长长的睫毛挡住无神的双眼。
绯月一直跪坐在蒲团上，秋秋之前在破庙住过，那么坐在蒲团上会很累，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除非双腿受伤失去知觉。
她看得更加仔细，即使绯月尽力遮掩了，但她耳后依然有一点点闪光的鳞片。
这种鳞片她很熟悉，和娘亲身上的一模一样。
绯月也是是南海鲛人。
绯月见被元秋秋认出，也不再隐瞒身份，掀起裙摆露出了受伤的鱼尾。
她本来是南海鲛人中的巫祝，被人类骗到岸上后日日夜夜榨取眼泪，为了防止她逃跑还弄伤了她，最后她辗转成了巫女。
她的确具有预言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渐渐忘记了她的过去，但她心中的仇恨并没有消弭。
她开始发放假的预言、真假掺半的预言，世人依旧信奉她如神明。
南海鲛人一族已经所剩无几，她伤残的身体不允许她远距离移动，她只能远远关注着族人的发展。
冰魄是鲛人一族选出来的新一代巫祝，除了造梦还具有伪装的能力，经常变成小锦鲤出去玩。
她有一次出去被人族中的邪修抓住了，爆发灵力将半个城的人都拉进入梦境中，绯月觉得自己的后辈终于出息了一回，就该让这些人长长教训，可惜冰魄后来又心软把大家从梦境中放出来了。
她想再回到南海，众人却说她是恶魔要除掉她，冰魄差点死掉，是一个落魄的穷书生救了她，冰魄想要送给他珍珠，对方拒绝了。
冰魄想了想，把自己用鲛纱织成的一件云雾般的蓝色长袍送给了他，书生红着脸收下了。
冰魄继续逃亡，连书生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再后来，隐姓埋名在妖族的玄武奉命除掉被人族追杀流落于此的冰魄，他一时善心，只是除掉了冰魄的记忆，让她在妖族安静生活。
收到冰魄送的衣服的书生，在乱世中一生颠簸流离，靠卖画为生，但在最艰难的时刻也没有用那件价值千金的鲛衣换钱。
他年纪轻轻就感染疫病去了，浑身溃烂几乎没有好的皮肤。
临死前他的内心充满遗憾，要是能更有钱就好了，最好能有一个种满花树的大宅子，和自己心爱的人住在一起，也不知道那个鲛人，最后有没有回到南海。
大概是内心太执念，死后他居然化成了厉鬼，只不过忘记了前尘往事，只记住了想要变强变有钱的心愿。
他用毛笔和白纸为自己重新画上皮囊，在鬼族磕磕绊绊地挣扎着，命运在被梼杌亡魂选中的那一刻改写。
他为梼杌办事，梼杌给他心魔碎片，他变得更强大，他觉得很好，是公平交易。
被心魔影响，他渐渐迷失了本心，许多年后，他和曾经救过的小锦鲤重逢，可惜二人都忘记了过去，对面相逢不相识。
绯月想了很多，可其实只过了短短一瞬间。
她讨厌人类，讨厌一切伤害过鲛人的种族，她才是真正想让这个世界覆灭的人。
元秋秋的琴声让她心中的痛苦和恨意消减了一些，她看向这个幼崽，最后对她说：“把冰魄和玄溟叫来吧。”
元秋秋看着绯月，她还是少女的模样，但其实已经活过了无数漫长岁月。
“绯月大巫，我想让白妄哥哥来看看你的伤，他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你。”
绯月拒绝了，她并不信任这些人，况且她深居此处已经习惯了，并不需要治疗。
在叫来爹爹和娘亲之前，元秋秋又问了一个问题：“绯月，关于玄溟的那条预言，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这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秋秋在心里默默想，如果这条也是她编造的，那玄溟哥哥不是白白糟了那些罪？
见到冰魄，绯月难得外露了一些情绪：“冰魄，鲛人一族不是有组训，不和其他种族通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