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落在耶律忠的辽军皮甲上,凝成细碎的霜粒。他握着那面褪色的辽军小旗,带着前队五十人,踉跄着往坡路入口走 —— 按计划,要装作 “被宋军击溃的辽军残部”,步态需慌乱,甲胄要歪斜,连说话的语气都得带着惊恐。身后的宋军士兵们也配合着,有的假装手臂受伤,用布条吊着;有的故意踢倒路边的石块,发出 “哗啦” 的声响,营造出 “溃散奔逃” 的假象。
远处的坡路尽头,辽军运粮队的身影渐渐清晰。五十辆粮车排成一列,车轮碾过晨露打湿的路面,发出 “咯吱” 的闷响;前队二十名骑兵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挂着弯刀,不时扫视四周,眼神警惕;后队八十名步兵扛着长枪,跟在粮车旁,脚步拖沓 —— 显然是长途跋涉后有些疲惫,符合耶律忠所说的 “每日申时必在落马坡休息” 的习惯。
“前面是谁?” 辽军骑兵小校看到耶律忠的队伍,勒住马高声喝问,手里的弯刀已出鞘半寸。耶律忠立刻用辽语回话,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将军!我们是萧挞凛大人的巡逻队,遇到宋军偷袭,只剩我们几人逃出来!快让我们进队,宋军说不定还在后面追!” 他边说边从怀里摸出 “辽军巡逻令牌”,高高举起 —— 令牌上的辽文印章在晨雾中隐约可见,是之前清缴细作时缴获的真品。
骑兵小校眯着眼打量片刻,又看了看耶律忠身后 “残兵” 的狼狈模样,终于放下戒心:“快过来!别在外面耽误,咱们还要去落马坡休息。” 耶律忠心中一喜,脚步却故意放慢,等粮车缓缓驶过身边,确认最后一辆粮车也进入坡路后,他悄悄摸出怀里的 “信号筒”,点燃引信 ——“咻” 的一声,红色烟幕冲天而起,在晨雾中格外醒目。
树林里的哈桑看到红烟,立刻挥手下令:“中队动手!” 李二郎带着一百人从树林两侧冲出,手里的竹筐高高举起,里面的三棱阻车钉 “哗啦” 撒在坡路上,尖部朝上,如同一片隐藏的利刃;同时,十名士兵快速架起拒马,横在坡路中间,将粮车的退路拦了一半。
辽军运粮队的前队骑兵刚踏上阻车钉,就听到 “噗嗤” 一声 —— 马蹄被尖钉扎穿,战马受惊跃起,将骑兵掀翻在地。“有埋伏!” 骑兵小校嘶吼着,刚想组织反击,树林里的神臂弓手已射出箭雨,羽箭精准射中步兵的胸膛,惨叫声瞬间在坡路上回荡。
“后队堵路!” 哈桑带着五十人从坡尾冲出,长枪直刺试图逃跑的辽军步兵。辽军本就因骑兵落马乱了阵脚,又被前后夹击,顿时溃不成军:有的想往树林里逃,却被埋伏在那里的宋军士兵用竹矛刺倒;有的想弃车逃跑,却被拒马拦住,只能乖乖投降;只有几名骑兵侥幸绕过拒马,却被耶律忠带领的前队拦住 —— 他虽归降不久,却对辽军骑兵的战术了如指掌,神臂弓拉满,一箭射穿带头骑兵的肩膀,其余人见状,纷纷扔下武器。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满是血迹的坡路上。粮车大多歪斜在地,车轮被阻车钉扎破,有的粮袋掉落,粟米撒了一地;辽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受伤的士兵蜷缩在路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别杀我!我投降!” 一名辽军步兵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脸上满是恐惧 —— 他是被辽军强征来的汉人,早就不想为辽人卖命了。
“留活口,别杀投降的!” 哈桑高声喊道,同时让人去检查粮车。李二郎带着士兵们,将投降的辽兵集中到坡路一侧,用绳索捆住;耶律忠则帮忙辨认 “辽军头目”—— 他指着一名穿着银色皮甲的辽兵,对哈桑说:“他是运粮队的统领,叫耶律察割,手里有辽军清水河大营的粮草账册。”
午间的日头正烈,落马坡的空地上,士兵们开始清点战果。粮车五十辆,其中四十辆完好,十辆车轮受损;粟米共一千二百石,比预计的还多两百石 —— 耶律察割供认,这是萧挞凛额外加派的 “应急粮”,原本要送往前线补充辽军;辽军护卫一百人,阵亡三十人,被俘七十人,其中汉人步兵有四十人,归降意愿强烈。
“这些汉人步兵,愿意归降的可以编入辅兵,” 哈桑对李二郎说,“让他们帮忙修粮车,押送粮草回前哨堡 —— 他们熟悉辽军粮车的构造,修起来比咱们快。” 李二郎点头,立刻去登记归降士兵的信息,同时让人从王阿福送来的物资里拿出军饼,分发给俘虏 —— 饿了半天的辽兵们接过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向宋军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感激。
张三带着工匠们也赶来了 —— 他是按约定,截粮战后过来修粮车的。工匠们拿出备用的车轮和铁箍,归降的汉人步兵们则帮忙拆卸受损的车轮,配合得格外默契。“张师傅,这辽军粮车的车轮比咱们的结实,” 一名步兵指着车轮的木轴,“他们用的是槐木,泡过桐油,不容易变形。” 张三眼前一亮:“正好,咱们前哨堡的粮车也该换槐木轴,回头你教咱们工匠怎么做。”
王阿福忙着给受伤的士兵换药。他从物资车里拿出 “伤药膏”,用干净的麻布涂匀,敷在士兵的伤口上,再用绷带轻轻包扎。“忍着点,这药膏刚开始有点疼,过会儿就好了。” 他对一名被辽军弯刀划伤手臂的士兵说。士兵咬着牙点头,看着王阿福熟练的动作,忍不住问:“阿福,你这手艺跟谁学的?比军医还厉害。” 王阿福笑着说:“跟泗州的李四师傅学的,他教我怎么辨认草药,怎么处理伤口,都是实战能用的法子。”
黄昏的风渐渐起了,吹得坡路上的粟米袋轻轻晃动。修好的四十辆粮车已排成一列,由归降的汉人步兵赶着,朝着前哨堡方向走;受损的十辆粮车则由宋军士兵推着,慢慢跟在后面。被俘的辽军头目耶律察割被单独押着,手里拿着清水河大营的粮草账册 —— 账册上详细记录着辽军各营的粮草消耗和补给路线,是难得的 “情报宝库”。
“哈桑将军,咱们这次截了这么多粮,前哨堡的粮窖怕是装不下了。” 李二郎看着长长的粮车队,有些担心地说。哈桑笑着说:“放心,王大人早有安排 —— 前哨堡装不下的,就运去瀛州城,刚好支援那里的北伐筹备。再说,这些粮车和粟米,说不定还能‘再用一次’。” 他凑近李二郎,压低声音:“咱们可以假扮辽军运粮队,拿着耶律察割的令牌,去骗清水河大营的城门,说不定能趁机拿下大营。” 李二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主意好!就怕耶律察割不配合。” 哈桑看向被押的辽将,眼神锐利:“他要是不配合,就只能等着饿死 —— 咱们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前哨堡的城楼上,杨继忠看到远处的粮车队,立刻让人点燃 “胜利烽”—— 三缕红色烟幕冲天而起,告诉瀛州城,截粮战大获全胜。城楼下的士兵们看到烟幕,纷纷欢呼起来,有的敲起了战鼓,有的举起了长枪,整个前哨堡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快,去通知赵虎,准备接收粮草!” 杨继忠对身旁的亲随说,“再让人给瀛州城送信,说咱们截了辽军一千二百石粟米,还有五十辆粮车,俘虏七十人,让王大人放心。” 亲随应声跑下城楼,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瀛州城内的议事厅里,王晏之刚收到前哨堡的捷报,就看到窗外的胜利烽。他拿起捷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捷报上写着:“落马坡截辽军运粮队五十辆,获粟米一千二百石,俘七十人,伤十一人,亡三人,大获全胜。缴获辽军清水河大营粮草账册一本,归降汉人步兵四十人。”
“好!好!好!” 王晏之连说三个 “好”,转头对宝儿说,“立刻将捷报送往汴京,让朝廷知道咱们瀛州的战果!另外,让赵虎从瀛州调一百石干肉和五百斤慈姑糕去前哨堡,犒劳截粮的士兵们 —— 他们辛苦了。” 宝儿点头,立刻去草拟奏折,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写下的每一个字,都透着胜利的喜悦。
泗州的仓库里,李四正带着农兵们打包支援物资,突然看到远处的快马 —— 是从瀛州来的信使。信使翻身下马,高声喊道:“李师傅,好消息!落马坡截粮战大获全胜,截了辽军一千二百石粟米,王大人让咱们再送些耐盐禾军饼过去!” 李四闻言,高兴得拍起手:“太好了!咱们这就准备,明天一早就发车,让士兵们吃上热乎饼!” 农兵们也纷纷欢呼,手里的动作更快了,有的装饼,有的搬草药,仓库里的气氛热闹得像过年。
天快亮时,截粮队伍终于抵达前哨堡。杨继忠带着士兵们在堡外迎接,看到粮车队和俘虏,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哈桑,你们立大功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哈桑的肩膀,“王大人已下令,给你们每人赏银五两,归降的耶律忠和阿古拉,各赏银十两,还要记军功!”
耶律忠听到自己也有赏银,激动得眼圈发红 —— 他没想到,归降大宋后,不仅能吃饱饭,还能立军功、得赏赐,比在辽营时强百倍。“多谢将军!” 他对着杨继忠深深鞠躬,“以后我一定好好打仗,为大宋效力,早日收复幽州!”
晨雾再次笼罩前哨堡,却没了往日的肃杀。粮车被缓缓推进堡内的粮窖,粟米一袋袋卸下来,整齐码放;归降的汉人步兵们跟着工匠们,学习修粮车的手艺;被俘的辽兵们则被安排在堡外的临时营地,有专人看守,还能领到足够的军饼和水 —— 他们中的很多人,已开始后悔为辽人卖命,想着若能归降大宋,或许能有个好前程。
哈桑、李二郎、张三、耶律忠围在议事厅的沙盘旁,研究着从耶律察割那里逼问出的情报。“清水河大营的城门,每天酉时会换岗,” 哈桑指着沙盘上的大营,“换岗时守卫最松懈,咱们可以假扮运粮队,拿着令牌进去,然后里应外合,拿下大营。” 李二郎补充道:“咱们还可以用截来的粮车,装上火油和硫磺,进去后点燃粮车,制造混乱,这样更容易得手。” 张三点头:“我再做些‘火油包’,绑在箭上,到时候射向大营的粮草堆,一把火就能烧了他们的粮窖。”
阳光渐渐穿透晨雾,照在沙盘上的 “清水河大营” 标记上。一场新的战斗计划,正在悄然酝酿。而这座刚刚经历过截粮胜利的前哨堡,正以昂扬的姿态,为下一场战斗做着准备 —— 北伐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收复燕云的希望,也越来越亮了。
落马坡的截粮战,不仅为宋军带来了充足的粮草,更提振了全军的士气,证明了 “以辽制辽”(用归降辽兵对付辽军)战术的可行性。而在瀛州、泗州、濠州,更多的士兵在训练,更多的粮草在筹备,更多的工匠在改良器械 ——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战斗在等着他们,但只要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打赢每一场仗,最终实现收复燕云、统一大宋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