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而冰冷的圣殿内，莹白的光辉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对峙而变得凝滞。
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唯有众人或急促或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北辰雪那清冷的目光如同冰锥，牢牢锁定着火麟非。
对于他之前的疑问置若罔闻，只是再次重复了那个致命的问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告诉我，你的真正选择。”
火麟非脸上的嬉笑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看了看身旁眼神复杂，带着一丝祈求与绝望的天瑜。
又感受着来自北辰雪和风耀两方的巨大压力，内心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共同经历生死的伙伴和隐隐萌生的情愫。
另一边是来自轮回城的使命和眼前这位神秘少女近乎拷问般的逼迫……
沉寂片刻，他最终还是用力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坚决。
“我……我还是选择我的天瑜。”
“还跟他废什么话！”
风耀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打破了殿内压抑的平衡。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烂橘子就是烂橘子，一天是冥界，一辈子都是冥界。”
“在冥界最后一个人死亡之前，战斗永远都不会停止。”
话音未落，风耀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白色闪电，裹挟着恐怖的杀气，直扑火麟非。
速度快到极致！
“怕你不成。”
火麟非也被彻底激怒，低吼一声。
体内并不充裕的魂力瞬间爆发，赤红的火焰缠绕双拳，悍然迎上。
嘭嘭嘭。
两人瞬间激战在一起。
拳脚碰撞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殿内炸响，赤红的火线与冰冷的白芒激烈交织，爆碎。
风耀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千钧之力与丰富的战斗经验，角度刁钻狠辣。
火麟非虽勇猛，但在绝对的实力和体术差距下，很快便左支右绌。
不到十招，风耀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精准地突破了他的防御，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呃。”
火麟非痛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滑行数米才停下。
眼见火麟非吃亏，天瑜再也无法坐视，清咤一声，粉色魂力涌动，飞身加入战团，试图联手对抗风耀。
“来的好！”
风耀战意更盛，面对两人夹击，身形如鬼魅般穿梭。
拳，掌，肘，膝皆化为最致命的武器。
他的动作简洁，高效，冷酷无情。
只听“嘭嘭”两声闷响，天瑜的攻势被轻易瓦解，同样被风耀一记重腿扫飞，跌落在地。
风耀得势不饶人，脚步一踏，地面微震，就要乘胜追击，将天瑜彻底压制。
就在这时。
“住手！”
一道蓝色的身影从侧面迅猛切入，一记凌厉的鞭腿直扫风耀腰际，勉强打断了风耀的连续攻势。
风耀眼神一冷，立刻转移目标，狂暴的拳头如同冰雹般砸向龙戬。
龙戬勉力支撑，寒冰魂力凝聚成盾，却在风耀绝对的力量面前不断崩碎。
短短几合便被一拳破开防御，紧接着一脚踹中腹部，倒飞而出。
紧接着，风耀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一旁身材魁梧的泰垒。
泰垒刚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风耀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一记缠绕着刺目白光的重拳，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轰然而至。
嘭！
一声巨响传来。
泰垒甚至没能做出有效格挡，整个人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战车撞中。
双脚离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远处坚硬的冰晶墙壁上。
整个人竟生生嵌了进去，墙壁以他为中心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他闷哼一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站在场边，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苗条俊。
仅仅是因为下意识地多看了风耀一眼，便被风耀随手抓起，如同丢垃圾一般轻松甩飞出十几米远，摔得七荤八素。
电光火石之间。
风耀仅凭体术，便如同虎入羊群，摧枯拉朽般将火麟非，天瑜，龙戬，泰垒，苗条俊五人全部击溃。
其展现出的恐怖实力，战斗技巧以及那冰冷的杀意，完美诠释了“战神”二字的含金量！
殿内一片狼藉，呻吟声四起。
风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倒在地上的天瑜，杀机再现。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风耀，来者是客，住手吧。”
大殿另一侧阴影处，一道干瘦苍老的身影，鬼古，缓步走了出来，声音沙哑地劝说道。
但他只是口头劝阻，身形却停在原地。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阻止动作，浑浊的眼眸深处甚至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
“客？”
风耀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彻骨。
“我可不管他们是不是客，我只知道我要杀了冥王的女儿，为我妹妹报仇。”
说到“妹妹”二字，他的声音因极致的仇恨而微微颤抖，捏紧的拳头再次扬起，对准了天瑜的头颅。
为妹妹报仇？这句话如同投入北辰雪心湖的一颗石子，荡起涟漪。
她来圣界时日不短，却从未听闻风耀还有妹妹，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即将落下之际。
一只纤细，却蕴含着无上伟力的手，轻轻按在了风耀的肩膀上。
看似轻描淡写，却让风耀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再也无法寸进。
雪皇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风耀身边，她绝美的脸上带着悲悯与平和，轻声开口，空灵的声音响彻大殿。
“风耀，你知道爱和恨，有什么不同吗？”
“爱和恨最大的不同，就是爱能使人憧憬未来，而恨，只能让人不断回溯那些痛苦的往事。”
“爱与恨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而你心中的仇恨，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分不清真正的朋友与敌人。”
“只有让你内心平静下来，你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雪皇的教诲并未能立刻化解风耀心中万年积攒的坚冰。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固执与痛苦，反驳道。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邪恶存在，我的内心就永远无法平静！”
说完，他猛地挣脱开雪皇的手，不再看任何人。
带着一身未能发泄的暴戾与深深的挣扎，大步流星地推开沉重的殿门，消失在门外冰冷的光线中。
眼看未能劝动风耀，雪皇轻轻闭上眼，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喂喂喂，他什么态度啊？”
火麟非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胸口不满地嚷嚷。
“到底谁邪恶了？你给我说清楚啊。”
但风耀早已远去，无人回应他的抱怨。
这时，鬼古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与沉重，缓缓开口道。
“诸位，还请见谅。”
“其实，万年前的风耀并非如此。”
“自从他唯一的妹妹风影，被冥王害死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嫉恶如仇，也变得……狂傲偏激。”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没想到那位冷酷的战神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惨痛的过往。
鬼古用一种沉痛的语气，缓缓讲述了风影因身带黑斑被视为不祥，被族人遗弃。
后又与风耀一同加入雪皇的部队，却因性格孤僻受排挤，最终“背叛”圣界投靠冥王，并被风耀亲手“终结”的悲惨故事。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对风影的遭遇感到惋惜，对冥王的“蛊惑”更是义愤填膺，纷纷低声咒骂冥王不是人。
唯有北辰雪，听完后眼神依旧平静，甚至更冷了几分。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鬼古此人眼神闪烁，心机深沉，否则也不会做出在走廊偷听那般鬼祟行径。
当事人已死，真相如何，岂非全凭他一张嘴颠倒黑白？
其目的，无非是进一步强化他们对冥界的仇恨，明确站队圣界罢了。
“北辰雪，这个老家伙有问题，他的话，一句都别全信。”
就在这时，北辰雪脑海中的天启者竟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提醒，语气带着罕见的严肃。
“哦？你看出什么了？”
北辰雪心念一动，饶有兴致地问道。
“得了吧。”
天启者的声音充满不屑。
“就鬼古那一脸的猥琐样，就差把“我是阴谋家”五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说的故事，前半段关于那女娃身世可能是真的。”
“但后半段什么背叛，被风耀所杀，十有八九是胡诌的。”
“甚至我怀疑，那风影的死，根本就是这个老东西在背后策划的。”
北辰雪神情微凛，这与她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
天启者继续冷静地分析道。
“早年间冥王肯定救过风影，风影感激冥王是必然的。”
“她加入了雪皇部队，对于鬼古这种搞阴谋的人来说，这就是个不稳定因素，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冥王策反？”
“所以，这老东西很可能故意纵容甚至指使士兵排挤她，把她逼走，让她对圣界失望，转而投靠冥王。”
“然后再用谎言蒙骗风耀，说是冥王害死了他妹妹，彻底激发风耀对冥界的仇恨。”
“从而更好地控制这个有实力没脑子的打手战神。”
“啧啧，真是好算计！”
这番分析鞭辟入里，甚至连北辰雪脑海中一直沉默旁观的刘昂星，都难得地发出了一声表示赞同的轻哼。
“原来如此……”
北辰雪心中豁然开朗，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经过天启者这番抽丝剥茧的点拨，鬼古那看似悲情的故事背后所隐藏的丑陋真相，已大致浮现。
看来，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干瘦老头，才是圣界隐藏得最深，操弄风云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