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部队，对比我们的边防部队，实战经验如何？”
林楚生的第一个问题，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义愤填膺的将领头上。
作战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原本激昂的气氛，被这个过于冷静和专业的问题，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李卫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有些艰难地回答：“报告林副主席……这……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地方。
我们的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但是……距离龙熊之战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在的兵，大部分都是和平兵，没上过真正的战场。
而对面的越军，从抗法、抗美，到如今入侵柬寨，几乎打了三十年的仗。
他们的士兵，尤其是骨干力量，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丛林战经验极其丰富，单兵作战能力……很强。”
李卫东没有说谎。这也是西南军区在制定作战预案时，最头疼的地方。
用一群没见过血的“新兵”，去对付一群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即便有装备优势，伤亡也注定小不了。
“很好，能正视差距，是打赢战争的第一步。”
林楚生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一根指挥棒，却没有指向任何一个具体的地点。
“既然我们的兵没他们油，那我们就不跟他们玩老一套。”
他环视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同志们，时代变了。
靠人多，靠大炮多，靠堆人命去打一场烂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从今天起，你们要把过去在军校里学到的大兵团作战、正面平推、层层推进那一套，暂时先忘掉。”
他用指挥棒在沙盘上那片代表着龙越边境的复杂山地丛林地貌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在这样的地形里，搞大兵团穿插，就是把一头大象硬塞进耗子洞，
又笨又慢，纯粹是给敌人的游击队和特工送人头。我们不能用自己的短处，去碰敌人的长处。”
“那……我们该怎么打？”一位师长忍不住问。
林楚生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陌生的词汇。
“合成旅。”
他看着众人迷惑的表情，开始详细阐述他脑海中那套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战争构想。
“所谓合成旅，就是把我们过去那些军级、师级的宝贝疙瘩，直接下放到旅一级。
我们要的不是笨重的大军团，而是一把把锋利、快速、致命的手术刀！”
他拿起代表电子战部队的蓝色小旗，插在了沙盘的后方。“开战的第一步，不是开枪，也不是开炮。
而是让敌人变成瞎子和聋子！我们的电子对抗团，要在战争开始前，
就对敌方所有已知的指挥通讯频率，进行全频段阻塞干扰。
我要让他们的师长找不到旅长，旅长找不到团长，让他们在开战的第一时间，指挥就彻底瘫痪！”
他又拿起代表侦察机的模型，放在了越南境内。“我们的眼睛，要比他们的子弹飞得更远。
侦察机和天上的卫星，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敌方的高价值目标。
他们的指挥部在哪里，炮兵阵地在哪里，后勤仓库在哪里，都要给我标得一清二楚！”
“然后，”林楚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气，“就是‘信火一体’。
情报信息和火力打击，要无缝连接。
旅级指挥部，可以直接调用后方的远程火箭炮，对几百公里外的目标进行精确打击。
旅长看到一个目标，不需要层层上报，他自己，就能决定这个目标的生死！”
话音刚落，他又将代表着自行火炮、火箭炮、攻击直升机的模型，从代表军、师级单位的区域里拿出来，直接摆在了一个虚拟的“旅”级单位旁边。
“每个旅，都要有自己独立的炮兵营，装备152毫米自行榴弹炮和122毫米火箭炮。
每个旅，都要配属一个陆航大队，武装直升机负责敲掉敌人的坦克和坚固据点，运输直升机负责带着我们的士兵，
飞到敌人的屁股后面去！坦克、步战车、工兵、防空导弹……所有这些，都要拧成一个拳头，归旅长统一指挥！”
作战大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林楚生描绘的这幅战争图景震撼了。这已经不是他们所理解的战争了。
一个旅，拥有比过去一个军还要强大的综合打击能力和机动性，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林楚生目光扫过西南军区的部队编制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命令：撤销第xx军、第xx军下辖的四个步兵师编制。
以这四个师的骨干为基础，立刻改编为八个重装合成旅。番号从‘第一合成旅’排到‘第八合成旅’。”
“什么？撤销编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长“噌”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错愕和不舍，
“林副主席，我们师是有着光荣传统的英雄部队，从解放战争一路打过来……这，这怎么能说撤就撤了？同志们会有情绪的啊！”
他的话，也代表了其他几位师级主官的心声。部队的番号和建制，就是军人的魂。
林楚生看着他，眼神温和了一些。“老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战争，不是为了照顾谁的情绪，而是为了胜利。我不是要解散你们的部队，而是要让你们浴火重生，变得更强！
那些光荣的传统，要继承下来，注入到新的血液里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斩钉截铁：“这是命令。
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不仅仅是一场惩戒之战，更是我军面向未来，进行现代化军事改革的第一次实战检验！
你们，就是第一批试验品，是未来全军的样板！
你们打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我们国家未来几十年的军队建设方向。这个担子，你们敢不敢挑？！”
“敢！”
虽然心中还有万般不舍，但当听到这番话时，几位师长还是挺直了胸膛，大声回答。他们是军人，他们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命令很快下达。当接到改编通知的时候，基层部队果然引起了一片不小的震动和议论。
而在某师下属的一个摩托化步兵旅里，旅长办公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旅长叫林念北，三十出头，身材挺拔，眉眼间依稀有几分林楚生的影子。
作为林楚生的长子，他们四兄妹里，只有他选择了从军，也算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