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迅速穿好衣服从炕上下来,随后来到院里,此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院子,锁上门,向着祠堂走去。
若是在以往家里一般不锁门的,但最近这几天是秋收的尾期,家里人早上七点左右就出去干活了,需得在地里干到晚上看不到才会回家,所以家里锁着点门,可以图个安心,要想防贼,这种一米多点高度的院墙,几乎不可能。
大军叼着烟,慢慢悠悠地向着祠堂走去,顺带将地上的石头全部清除,三分钟后他来到祠堂内,先给太爷爷他们问好,又把昨天找过的村子与几个太爷爷讲述了一遍,让他们给分析分析,是否还需要去北边的村子继续寻找。
昨天去过较远的那几个村子,他没说出来,因为距离太远了,正常人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还是跑了个来回。
几位太爷爷商量了一会,决定还是让大军再去找找看,那妇女来一次不容易,咱们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若是现在放弃了,估计那妇女会一直活在丢失孩子的阴影中,最终结果就是郁郁而终。
大军听闻送佛送到西这句话,听着咋那么别扭呢,好像自己不是去找人,而是要去把谁干掉。
大军认真的听完几个太爷爷的建议,便离开了祠堂,向着村外跑去。
又用昨天的方法,在沿途的七八个村里,打听了一遍,也是啥也没打听到。
大军若有所思,不会是那个妇女精神有问题吧?难道我被一个精神病人给耍了?但看她的相貌不像是患有精神病的患者,她虽然身体虚弱,脸上看上去比较憔悴,但目光清澈,不像是患有精神病的人。
算上昨天找过的村子,自己已经到过二十五个村里打听过了,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一点二十分了,再继续找几个村子看看吧,如果还是找不到,那就只能回去了。
半个小时后,大军来到一个村子外,他先在村外转了一圈,这村子可不小,占地面积有两个张家村那么大,估摸着村里的人口也不少。
他用同样的方式溜达着来到打谷场,先与打谷场中的,大爷大娘们唠嗑打趣拉关系。
递烟给糖从不吝啬,很快就混入村民内部,还有大娘要给自己介绍媳妇,这也是意外的收获。
当提到自己太爷爷张有霖时,旁边有个抽旱烟的小老头走过来问道:“你小子是有霖的重孙?”
大军连忙站起来恭敬道:“大爷,你认识我太爷爷?”
小老头点头微笑:“你管张有霖叫太爷爷,然后你管我大爷,我的辈分一下子就被你拉低了一辈,那以后我是不是得管张有霖叫叔?”
大军尴尬一笑:“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小老头认真道:“虽然我年龄比张有霖小了十二岁,但是辈分上我和他平辈。我们这里是王家村,我叫王涛,你以后也得称呼我为太爷爷。”
大军站起来很郑重地叫了一声,“王涛太爷爷好!”
王涛点点头教导道:“这个辈份不能乱,你叫我大爷,我就得叫张有霖,叔或者大爷。这辈分一旦乱了,咱们王家村最高辈分的人,也得低着张有霖一辈,这可使不得。”
大军连忙附和道:“王涛太爷爷说的对,小子,我以后一定会注意。我以前不知道规矩,所以随便乱喊,您可别放在心上。”
王涛摆了摆手微笑道:“以前我们附近八个村子,也是组织着打游击,但是没和有霖他们在一个地方战斗。
以前你太爷爷他们是在天津至保州府一带战斗,而我们是在天津至唐山这一带战斗。虽然我们与你太爷爷不经常见面,但我们也是英雄惜英雄。
当时我们打游击队伍不能拉太大,若是队伍太大,人数过多,便会引来小鬼子的全面围剿,倘若真的引来小鬼子的围剿,不仅会将队伍打散,还会牺牲很多兄弟,也会对周围的老百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所以我们与你太爷爷他们不会联合抗敌,只能化整为零,各自为战,时不时打打伏击,以骚扰为主,帮助大部队牵制鬼子的小股力量。”
大军给王涛递上一根烟,顺带给旁边的这些长辈也递了一根随后问道:“王涛太爷爷,解放后,你们咋不去城里工作?”
王涛淡淡一笑:“你太爷爷他们不是去城里工作了吗?难道你没问问,他们为啥要回来种地?”
大军伸出一个大拇指夸赞道:“您也是老英雄,深谋远虑,小子佩服。”
王涛摆了摆手,谦逊一笑:“我们这些老骨头,倘若没点眼力劲,早死在小鬼子的枪口下了,我们王家村的祖上可是出过秀才与举人,对于历朝历代的历史还是颇为了解。
“去城里工作,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相比之下,在村里种地可能更为实在。在我们附近这几个村子里,曾经参加过游击队的人,去城里工作后又回村种地的,占了七成以上。只有少数几个年轻一辈还留在城里继续工作。”
言罢,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哈哈大笑。
王涛看了大军一眼问道:“听说你妹妹丢了?是哪个妹妹?不会是友霖的那些重孙女吧?”
大军连忙把妇女找闺女的事,和王涛太爷爷叙述了一遍。
王涛听后,若有所思,淡淡道:“你说的那小闺女我知道在哪,但是你确定要把她带回去吗?那小丫头现在过得不错,如果把她带回去, 对于小丫头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大军摸索着下巴,思忖片刻,随后问道:“王涛太爷爷这事儿你给我拿个主意呗,您吃的盐都比我吃的粮还多,你说该咋办我就咋办。”
大军是个聪明人,如果不主动去问王涛的意见,自己擅作主张,若将村里人得罪了,人家村里几百号人,能把自己给怼死。
王涛闭目假寐,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分析道:“那小闺女是被她奶奶卖出来的,如果你把她找回去,说不定还会再次被卖掉。
如果真的再次被卖掉,也许下次买孩子的人,就不一定会是个好人了。倘若买孩子的那人是个坏人,对于小丫头来说,可能会万劫不复。”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小丫头是被我家亲戚花十块钱来的,这事儿我估计你也听那妇女讲过。他家在买小丫头的同时,也买了一个小子,现在那俩孩子是以兄妹相称。买孩子的那人是我的侄孙,他天生有病无法生育,所以才买孩子。”
大军试着问道:“如果你侄孙以后有孩子了,那这俩孩子可就遭罪了。”
王涛摇了摇头,说道:“我侄孙如今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成亲也有七八年光景,但至今膝下无子。前两年,侄孙媳妇不幸因病离世,侄孙也因此不愿再续弦,于是买了两个孩子来抚养,希望能为自己日后养老送终。”
大军心想,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一死一伤,好不壮烈。
然后商量着问道:“王涛太爷爷,我能不能把小丫头他娘带过来,让她们见上一面。咱们尽量说服她娘,放弃将小丫头带回四九城。我也不知道将这小丫头带回去,究竟是好,还是坏,对于小丫头来说,有可能会是重入火坑。”
但是,咱们也不能阻止她们母女相见啊。咱俩明明有能力让她们母女相见,却偏偏不这么做,王涛太爷爷,咱俩这不是在造孽吗!”
王涛听后闭目沉思,随后,叹了口气,温和道:“不让她们母女相见,这让我于心何忍?罢了罢了,你回去带小丫头她娘过来吧。见面后,让她们商量着办吧!”
唉~大军也叹了口气:“他们家的这个小老太太,也真是造孽啊!等死了以后,肯定得下18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王涛太爷爷,那我明天就带着那妇女过来。”言罢,给附近的几个小老头递了一根烟,便离开了王家村
目送大军离开后,王涛坐在打谷场旁边,唉,重重地叹了口气。
此时,大军正在出村的路上走着,唉,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如果叹气能挣五十块,现在他俩已经赚了一百块了。
出村后,大军也没耽误,撒丫子地向着张家村跑去。
王家村离张家村也不算太远,可能有个五六十里地,以大军的速度,估计四五个小时便能跑到。
快到张家村的时候,心里想着,陈师傅这衣服真牛逼。
如果不是前几天穿着这衣服锻炼身体,从王家村跑到张家村,估计最少得要七八个小时。
现在自己不但力量得到加强,连耐力也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奔跑时呼吸平稳,要跑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才会感觉到累。
他来到张家村,看了看表,今天还早才六点十分。
打谷场里还干的热火朝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笑容。
大军顾不得打招呼,小跑着进入祠堂。
在祠堂内的水缸里打了一瓢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在水缸里放入灵液。
随后,来到太爷爷他们身边恭敬道:“太爷爷,我找到那小闺女在哪了,但是我不能将她带回来。”
有德太爷爷看着大军问道:“为啥不带回来?现在小丫头在哪个村。”
大军随口道:“王家村。”
太爷爷思忖片刻问道:“有财啊,王涛他们那个村,是不是也是叫王家村?”
有财太爷爷点了点头,有点不敢确认地回道:“应该就是那个村了吧,这方圆百里内,王姓的村子,唯有王涛所在的王家村。”
太爷爷颔首:“乖孙,你给我们讲讲,现在是啥情况?”
大军一五一十,把整件事给几位太爷爷讲述了一遍。
太爷爷皱眉道:“这事以后咱们别管了,你明天早上把那妇女带过去,让她娘俩见一面。这种事没有对错,我还是赞同王涛的做法。”
大军点头应承道:“那我明天早上就送她娘俩过去,去了以后可能会在那边耽误一段时间,那明天我可能就回不来了。我没回来你们也别担心,我后天中午就能回到张家村。”
太爷爷抿了一口茶,点点头笑道:“如果天色太晚,你就在王家村草垛里对付一宿。明天早上去的时候多带一点窝头,这次出去得走两天的路,可别饿到自己。”
大军摆手道:“太爷爷,我在海边咋可能会饿到自己,现在海边全是吃的,我饿的时候,去海边随便找点东西烤着吃。我包里还有着鱼钩鱼线呢,太爷爷你就放心吧,我在海边找点吃的很容易。”
太爷爷欣慰道:“好好好,饿不到就好,你想咋滴就咋滴,我们以前打鬼子的时候,村里种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吃,也是只能每天在海边找吃的。”
大军不解道:“太爷爷,打鬼子的时候种出来的粮食少,那咱们村里吃啥?”
有福太爷爷嘿嘿一笑:“粮食当然要种一些,如若不种点粮给鬼子抢,那鬼子与伪军还不把咱们村子给烧了,只要鬼子和伪军每次来村里都能搞到点好处,那咱们村还能安全过日子。
那些小鬼子只要拿到粮食,他们就会高高兴兴地离开。”
“如果每次鬼子来村里啥好处也搞不到,他们就会将怒火发泄到村民身上,还会把村里的老百姓全给杀害。”
有财太爷爷接话道:“鬼子他们今天抢我们的粮,咱们过段时间再去打伏击,将被抢夺的粮食重新抢回来就行。他们不可能永远躲在城里吧,只要小鬼子一旦出城,咱们就有办法收拾他们。硬的咱们打不过,那就打软的,看见大部队,咱们躲着点就行。
我们几十个人,埋伏二三十个小鬼子与几十个伪军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那些伪军也受小鬼子的气,他们绝对不会与我们以命相搏,甚至还会在后面打黑枪。
伪军背后开黑枪打小鬼子,像这样的事儿,我们打伏击时,不止遇到过一次,而是遇到过很多次。其实大部分伪军也不愿意帮小鬼子做事,只是他们的长官做了汉奸,而他们不得不听从长官的命令。坏的是那些长官,而不是士兵。”
唉,又叹了口气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怎奈长官叛变了,士兵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当时打完伏击后,一般不会对伪军赶尽杀绝,而是放他们回去。
当然大部分伪军不会再回小鬼子军营,而是偷偷摸摸的回自己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