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韵居的檐角垂着九连环铜铃,本该清越的风铃声被仲夏溽热蒸得绵软无力。老斩斜倚在竹榻上,指腹刚蘸上泛着金芒的愈骨生肌散,小芽突然抽气的声音惊得他指尖一颤。
暗褐色的剑伤狰狞地绽裂,渗出的血珠如同破碎的星辰,在药粉间晕开诡异的星芒状纹路,伤口深处隐隐传来铁锈与铜腥混杂的气息。
双髻少女踮脚悬在灵音编钟前,月白裙裾扫过廊下斑驳的青苔,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草木腥。
当她凝霜般的指尖距离钟体三寸时,青铜表面的星砂微光骤然凝滞。\"音韵共鸣\" 四字泛起水银般的涟漪,将少女倒映的瞳孔扭曲成深邃的旋涡,仿佛要将她的魂魄都吸入这古老钟器的深渊。
刹那间,钟身迸发的不是清越的鸣响,而是齿轮卡壳的嘶哑嗡鸣,刺耳的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蛛网状裂痕从铭文处开始蔓延,青铜竟如熔金般流淌变形,暗紫色的 \"永寂音渊\" 暗纹在沸腾的金属表面浮现。
沥青质地的韵锈滴落地面,瞬间凝结成旋转的音波结界,空气被割裂的脆响中,廊下梁柱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在地上汇成诡异的符文。
“这钟活过来了!”伴随着惊呼声,老斩抄刀的瞬间,一股腥红锈链如毒蛇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他的脚踝。
与此同时,院子里那棵古老的杏树也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般的吱呀声。原本翠绿的树叶,此刻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化作了无数锋利的齿轮,裹挟着浓重的金属腥气,铺天盖地地朝老斩席卷而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老斩毫不畏惧,手中的斩龙刀猛地一挥,与那音刃狠狠地相撞在一起。刹那间,火星四溅,耀眼的光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然而,就在这激烈的碰撞中,老斩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疼痛从皮肤上传来。他定睛一看,只见那原本已经愈合的旧疤,此刻竟然像一条条活过来的蜈蚣一般,在他的皮肤上疯狂地扭动着。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老斩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昔日战场上的惨痛记忆。那些血腥的画面、痛苦的惨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老斩被剧痛折磨得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老锅顶着一口铁锅,如蛮牛一般撞开了竹帘。他的围裙上沾满了花椒粒,随着他的动作,这些花椒粒簌簌地掉落下来。
然而,还没等老锅站稳脚跟,他手中那未切完的生姜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渗出了一滩墨色的汁液。紧接着,他怀中备用的编钟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突然爆发出一阵高频的震颤。
这阵震颤异常强烈,不仅震得老锅的五脏六腑都在共鸣,甚至连他手中的铁锅都被震得嗡嗡作响。而那股神秘的韵锈,更是顺着他的经脉钻入了他的肌理,在他的皮肤上烙下了一个个齿轮状的焦痕。
“灵音回廊的共鸣阵……崩解了!”老锅满脸惊恐地喊道。
话音未落,地面掀起音波状的锈浪,铁锅骨碌碌滚过满地挣扎的麻雀,那些鸟儿的羽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锈蚀的金属碎片。
小芽被锈链倒吊空中,樱花纹灵力印记亮起的瞬间,就被吞噬成虚无。舌尖的血珠坠在锈迹上,却催化出更汹涌的绞杀之力。
编钟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远处云层扭曲成巨大的齿轮旋涡,铁锈色的天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天光,整个松韵居仿佛坠入了一个被遗忘的机械炼狱。
就跟看科幻片似的,锈蚀教那帮漏网之鱼踩着扭曲的音波锁链从天上掉下来。那些锁链全是生锈的音符串起来的,往下落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拿指甲使劲刮镜子,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带头的灰袍人一把扯开斗篷,好家伙,胸口嵌着个叫 “音毁引擎” 的玩意儿,正转得跟抽风似的,暗红色的机械瓣膜一张一合,跟心脏跳动似的,还喷出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黏糊糊音雾。
这音雾所过之处,空气直接凝结成锯齿状的音刃,在青石板地上划拉得 “滋滋” 响,听着都牙酸。
那灰袍人扯着嗓子喊:“松韵居的家伙们,灵音回廊该奏响末日之歌啦!” 他一张嘴,半圈机械假牙露出来,说话声又混着电子合成音和齿轮摩擦的刺耳动静,简直像拿锈刀子在耳朵里乱捅,在场的人听了头皮都发麻。
紧接着,十二台造型古怪的机械傀儡从音雾里冒出来。这些傀儡关节处的轴承直往外渗墨绿色锈油,背后的音炮吞吐着漆黑的音核。齿轮转得飞快,傀儡身上的青铜纹路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 仔细一瞧,全是用锈蚀的音律刻的毁灭符文。
老斩气得大喊一声,挥起斩龙刀就砍。刀风裹着龙吟声劈过去,结果刚碰到傀儡的音波护盾,“唰” 地一下就被绞成细碎的音屑。
更倒霉的是,傀儡手臂突然弹出暗红锈迹的齿轮音弦,“嗡嗡” 震了几下,无数带着腐蚀劲儿的音刃就跟下雨似的飞过来,在老斩的玄铁盔甲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小孔,火星子和锈渣崩得到处都是。
老锅擦了把嘴角的血,憋足气怒吼一声。他举起祖传编钟,钟身上的符文亮起淡紫色光,手里的修音铲突然发光,眨眼变成一把古朴的音灵竖琴。
老锅手指在琴弦上飞快拨动,二十八道带着古老韵味的音纹飞出来,在空中缠缠绕绕,拼成一个神秘的护音阵图:“灵音守序曲!” 这音波一扩散,被音刃砍断的花草居然跟着韵律又长好了,断枝 “咔咔” 接上,蔫巴的花瓣也重新绽开。
本以为能喘口气,谁知道傀儡背后的音炮突然发出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又惨又凶,直接把护音阵图的音纹全吞了。
音炮疯狂旋转,符文红光乱闪,“轰” 地射出一道漆黑的音爆光束。老锅没躲开,光束擦过小腿,瞬间,他的皮肤变得透明,骨头里长出齿轮状的结晶,还不停地渗出带着血腥味的锈水。
“老锅!” 老斩急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正要冲过去救人,却吓得僵在原地 —— 自己的影子居然脱离身体,握着一把锈短剑,直直地朝小芽刺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小芽手腕上的樱花纹猛地金光四射,金色符文像灵蛇似的缠住袭来的韵锈锁链,“咔嚓咔嚓” 全崩断了,锁链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小芽 “嗖” 地飞起来,头发被音波吹得乱飞。她指尖的樱花纹融进编钟,钟面上开出无数金色樱花。“樱花纹?灵音同调!” 小芽大喊一声,一股温暖又强大的音波以她为中心炸开,所到之处,锈蚀的音雾全被净化,破碎的音刃也变成了点点星光。
“叮铃 ——” 整个空间突然炸开一串脆生生的响,跟成千上万个风铃在樱花堆里晃悠似的。粉白色的波纹噼里啪啦从头顶刻着星星的石头缝里往下掉,又从地砖缝里往上窜,搅和成个会转的音浪大旋涡。
那边音炮的指针发疯似的倒着转,裂开的缝里漏出蜂蜜色的光,原本黑不溜秋的音核表面泛起紫粉紫粉的波纹,跟把朝霞倒进了融化的铁水里似的。
穿灰袍子那家伙的盔甲吱呀吱呀叫得惨,关节处的齿轮被音浪冲得直打架,铜绿锈沫子混着雾气簌簌往下掉,落到地上还一闪一闪的。
他扯着嗓子吼:“扯犊子!音波不该把东西全撕成渣吗?” 腰间那把音刃嗡嗡响着,转眼就碎成了灰。头盔底下那双眼睛,从发狠变成了害怕,胸口的黑色图腾正被樱花音波一点点啃掉。“砰” 的一声,头盔炸开了,碎片在空中变成一只只带音符的蝴蝶。
说时迟那时快,老斩抡起斩龙刀,刀身缠着樱花光就冲上去了。刀刃劈开音毁引擎的瞬间,一堆音链 “嘣” 地全断了,跟同时扯断十几根琴弦似的。
里头缩着的彩色音灵慢慢伸展开身子,透明的身体里闪着银河一样的光点。
小芽伸手一点,樱花花纹就跟活过来似的缠到音灵身上,整个回廊突然唱起老歌 —— 正是千年前封印魔物的调子。灰袍人的盔甲噼里啪啦往下掉,露出个满脸是泪的半大少年,脖子上 “锈蚀教” 的烙印跟着歌声一点点变淡。
少年哆嗦着摊开手,暴雨夜的画面在掌心浮现:回廊塌成废墟,一个老头拼着最后一口气,把碎成几瓣的音钟搂在怀里。
“锈蚀教说,只有打仗,声音才能一直留着……” 少年抽抽搭搭的,发间的银铃铛早没了光泽,那可是师父送他的生日礼物啊。
老锅咬着牙,把修好的编钟递给少年。青铜钟面上的裂缝里渗出暖光,樱花花纹顺着缝爬,最后变成了松韵居的音钟。风一吹,钟声里带着青苔的潮气和露水的清冽。
铁铮摸着剑上新冒出来的纹路,剑身突然 “嗡” 地龙吟一声,和钟声混在一起震得空气直颤。
老斩喊了声:“灭世刀第七十六式 —— 斩断音渊,重归音谣!” 远处碎成渣的音障轰隆一声倒了,飘散的音波聚成小芽教它们画的笑脸。
天擦黑的时候,松韵居屋檐下的编钟轻轻晃悠。老斩往胳膊上抹着药膏直嘀咕:“下次再听见怪声,高低得给耳朵焊个铁壳子!”
老锅五音不全地哼着歌,调一下音栓,钟上的樱花纹就亮一分。小芽跪坐在走廊上,用樱花花纹给音灯画符文,烛火透过花纹,在地上投出晃来晃去的花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