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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不第河山 > 第527章 暗潮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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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照在润州水寨高耸的寨墙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寨门紧闭,女墙后隐约可见执戈持弩的兵卒身影,冰冷的箭簇在日光下反射着寒芒。寨外运河官道上,约二百余名江宁府衙役和厢军,在郑元化钦差卫队一名王姓统领的带领下,列队而立,与寨墙上的守军无声对峙。

王统领身着禁军服饰,按刀而立,脸色阴沉。他身后,那些江宁府的衙役和厢军则显得有些士气不振,眼神闪烁,显然对冲击水军大寨这种犯上作乱的行径心存畏惧。

“冯团练使!”王统领运足中气,朝着寨墙上喊道,“末将奉郑钦差之命,前来提取要犯马文远及涉案赃物!钦差大人有令,此案关乎朝廷体面与邦交大事,命你等即刻将人犯赃物移交,由钦差行辕统一审理!还请冯团练使行个方便,莫要延误了朝廷大事!”

寨墙之上,冯坤一身戎装,按剑而立,闻言冷笑一声,声如洪钟:“王统领!本官奉旨镇守润州水寨,缉盗安民,乃分内之职!昨夜操演,拿获勾结北来细作、窃取我朝机密文书的奸商与内应,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此乃危害社稷之重案,本官有权先行审讯,查明案情!至于移交之事,待本官审明原委,自会具表上奏朝廷,由圣裁夺!岂能因你空口白牙一句‘钦差之命’,便将如此重犯要证轻易交出?谁知你是不是假传钧旨?”

王统领脸色一变,强压怒气:“冯团练使!你这是什么话?郑钦差手持王命旗牌,代天巡狩,他的话便是王命!你如此推三阻四,阻挠办案,莫非是心里有鬼,想要包庇那马文远,或是另有所图?”

“放肆!”冯坤厉声喝道,“本官行事,光明磊落,一切依朝廷法度!倒是你们,无凭无据,仅凭一句空话,便想从我这水军大寨提走朝廷重犯,才是形迹可疑!王统领,本官劝你速速带人退回,否则,休怪本官以冲击军营、图谋不轨之罪论处!”

话音未落,寨墙上的兵卒齐声发出一声低吼,弓弩齐齐对准了下方的队伍,杀气凛然。江宁府的衙役和厢军们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王统领脸色铁青,他知道冯坤是来真的。强攻水寨?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那是形同造反的大罪。更何况,他手下这点人马,也绝非水寨锐卒的对手。

“好!好!冯团练使,你今日所作所为,末将定当如实禀报郑钦差!咱们走着瞧!”王统领撂下一句狠话,知道事不可为,只得悻悻然下令撤退,带着人马灰头土脸地返回江宁。

望着官道上远去的烟尘,冯坤冷哼一声,对身边的陈砚秋道:“郑元化果然沉不住气了,竟然想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要人,真是狗急跳墙。”

陈砚秋眉头微蹙,并未感到轻松:“他此举,与其说是真要人,不如说是一种试探和施压。试探冯兄你的态度和决心,同时也向外界表明他对此事的‘关注’。人没要到,他必然还有后手。真正的反击,恐怕才刚刚开始。”

果然,郑元化的反击来得迅猛而恶毒。

就在王统领退走的当天下午,数匹快马便载着郑元化的弹劾奏章,沿着驿道,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直扑汴京。

与此同时,在江宁城内,一股新的暗流开始涌动。各种经过精心编织的谣言,如同瘟疫般在士林和市井间迅速传播开来。

谣言的核心,直指陈砚秋!

有的说,陈砚秋在江南巡查学政,非但未能安抚士心,反而举措失当,激化矛盾,是导致江南士风浮躁、乃至出现士子过激行为的罪魁祸首。

有的说,陈砚秋与那被查封的清风阁书坊主人顾文渊关系匪浅,之所以竭力为顾文渊翻案,乃是因为他本人也参与了“谤书”的刊印流传,如今是为了自保而狗急跳墙。

更恶毒的是,一则不知从何处起源的流言,如同毒蛇般钻入人们的耳中:陈砚秋之所以在润州阻挠郑钦差提拿人犯,是因为他早就与北来的辽国细作有所勾结!他拦截那些文书,并非为了保全国家机密,而是想要黑吃黑,独吞与北人交易的利益!甚至有人说,亲眼看见陈砚秋与那被擒的“萧先生”在润州秘密会面……

这些谣言虚虚实实,混杂在一起,极具迷惑性。尤其最后那条关于“勾结北人”的指控,更是精准地击中了当前宋辽金关系微妙、人心惶惶的时局痛点。

很快,这股妖风便从江宁吹到了润州。

陈砚秋明显感觉到,当他偶尔离开水寨,在润州城内走动时,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有好奇,有猜疑,有恐惧,甚至还有不加掩饰的鄙夷和敌意。一些原本对他还算客气的润州官员,此刻也避之唯恐不及,仿佛他是什么瘟神一般。

“先生,外面的风声越来越不对了。”墨娘子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忧色,“郑元化这是要釜底抽薪,用谣言将你彻底搞臭,让你失去道义上的立足之地。如此一来,无论冯团练使这边掌握了什么证据,只要将你打成‘勾结北人、挟私报复’的小人,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扭曲成别有用心。”

陈砚秋站在窗前,望着润州城内的街巷,神色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早已料到郑元化会反击,却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下作,如此狠辣。这是要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还有更麻烦的。”墨娘子继续道,“我们监视钱百万的人发现,他名下的几家绸缎庄、粮行,突然开始大量低价抛售货物,回笼资金。同时,有几艘隶属于他,但平时并不常用的快船,正在悄悄装运一些箱笼,似乎准备转移财产。另外,我们在江宁的人回报,郑元化行辕这两日访客不断,除了本地一些依附他的官员士绅,似乎还有从汴京来的、身份不明的人物秘密到访。”

陈砚秋目光一凝。钱百万转移资产,这是预感大事不妙,准备跑路?还是另有图谋?而汴京来客……这恐怕才是郑元化真正的依仗和后手!是蔡京一党派人来指导如何应对眼前危机?还是“清流社”更高层的人物亲自下场了?

局势正在急速恶化。郑元化一边用谣言从舆论上抹黑围攻陈砚秋,一边可能在紧锣密鼓地部署后路,甚至准备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了。”陈砚秋转过身,对墨娘子道,“必须尽快拿到郑元化直接参与此事的铁证,尤其是资金往来方面的证据!只有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才能粉碎这些谣言,才能将郑元化彻底钉死!”

“钱百万那边防守严密,而且他似乎准备潜逃,我们很难接近。”墨娘子皱眉道。

“那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陈砚秋思路清晰,“钱百万手下那个参与此事的管事,或者‘永昌号’钱庄里经手过这笔款项的账房!找到他们,撬开他们的嘴!”

就在陈砚秋与墨娘子商议对策之际,冯坤也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陈提举,情况不妙。”冯坤将一份刚刚收到的文书递给陈砚秋,“这是江宁府转来的,说是奉郑元化之命,行文质询你在润州‘越权干涉地方事务、阻挠钦差办案’一事,要求你即刻返回江宁,向钦差行辕说明情况。这分明是要调虎离山,将你从我这水寨调开,方便他们下手!”

陈砚秋接过文书扫了一眼,冷笑一声:“他倒是会找借口。我奉的是转运使司巡查漕运、协理驿路的差事,在润州行事,名正言顺。至于阻挠办案,更是无稽之谈。”

“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一道正式公文。”冯坤担忧道,“你若抗命不遵,他便可借此大做文章,给你扣上‘藐视钦差、抗命不尊’的帽子。届时,他甚至可以请王命旗牌,强行拿你!”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舆论的抹黑,官方的质询,暗中的调动……郑元化及其党羽,正在编织一张大网,试图将陈砚秋和冯坤一同困死其中。

水寨之外,暗潮汹涌,杀机四伏。

陈砚秋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公文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冯坤和墨娘子,语气依旧沉稳:“冯兄,墨娘子,越是此时,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郑元化越是疯狂反扑,越是说明他心虚胆怯,说明我们打中了他的要害!”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这道公文,不必理会。一切等我拿到关键证据再说!冯兄,水寨这边,务必守好人犯和赃物,这是我们的根本。墨娘子,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代价,找到钱百万的那个管事或账房!这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寨外,是郑元化掀起的滔天暗潮;寨内,是三人坚定不移的决心。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