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晚所作的判断多基于突发灵感,虽整体无大碍,但部分细节尚显粗疏。郭嘉与庞统若有新见,曹晚自当欣然接纳。他深知自身亦有盲点,而对二人的才智颇为信赖,因此对他们的见解也会认真听取。
郭嘉取出一张新的设计图,摊开于案几之上。此图与先前交付曹晚的那张颇为类似。
曹晚凝神审视这幅图纸。相比之前的版本,此处的战船进行了若干改进,船体也有所加宽。
“先皇设想的是从战船的船舱开辟通道。”
“若此图所绘切实可行,则可实现上下同步通行。”
“行军效率必将大幅提升。”
郭嘉向曹晚解释了他与庞统的新构思。船体变宽的同时增加了容纳兵力,甲板与舱室的双轨通行模式极大提升了机动性。
“此构想极佳,但还需实际建造验证。”
“空谈终归虚幻,唯有制成战船方能确定其可行性。”
曹晚一时未发现明显破绽,便如此回应。
继而曹晚下令:“明晨出发,尽快收复浔漓城。”
“即刻按图试制两艘战船。”
“若结果理想,就以此作为标准,全面打造船队。”
曹晚的话语令郭嘉与庞统倍感喜悦。
“是!”二人兴奋地回应道。
随即转身离去,着手筹备明日的行动。
曹晚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扬起满意之色。
亥时,浔漓城。
诸葛诞率领众将士注视着完成船体建造的十艘战舰,脸上洋溢着明显的笑意。
“诸葛大将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齐熊低声问道。
诸葛诞未作回答,身旁的造船负责人上前禀报:“诸葛大将军,船只如期完工。”
造船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提及费用问题。
此言一出,齐熊立刻怒斥:“你竟敢问这个?!为国效力不是你们的荣耀吗?”
齐熊的目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造船负责人被他的气势震慑,连忙跪伏于地,低垂着头。
远处的百姓不明所以,只觉场面古怪。
因距离较远,百姓与造船工人都未能听见齐熊的具体言辞。
只见负责人说完几句后,齐熊突然发怒,众人心生疑惑,想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负责人跪伏在地,浑身颤抖,不敢多言。
齐熊亦未再开口。
诸葛诞背对众人叹息一声,而后转身扶起负责人,温和地说:“齐将军性急,还请勿怪。”
负责人听罢,颤声回应:“不敢!绝不敢!小民怎敢责怪将军。”
“齐将军是军中重臣,小民怎敢存怨。”
“齐将军所言极是,为吴国尽职乃我等荣幸。”
话语间透着些许惶恐。
诸葛诞轻声安抚道:“管事不必担忧,待我回山阴城后,定会派人送来工钱。”
“大王若知此事,必将命人送来报酬。”
“对了,总共需多少工钱?”
相较齐熊的言辞,诸葛诞此刻的话语显得格外温和。造船工人管事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听着诸葛诞的话,又想起齐熊之前的言语,管事很快回应道:“大将军此言差矣,这是我们的荣幸。”
“工钱断不可收。”
管事躬身向诸葛诞行礼。诸葛诞瞥了齐熊一眼,见他满面疑惑,便朝后退去。
“管事莫疑,我等并非蛮横之人。”
“该有多少工钱,一分不少。”
诸葛诞温言宽慰管事。听闻此话,管事沉思片刻,再次跪地说道:“草民愚钝。”
“魏军打造战船时已结清工钱,是我贪心才惹此误会。”
“恳请大将军宽恕草民。”
仿佛担心受罚,管事声音颤抖,显露出恐惧之意。齐熊退至一旁,闻言神色间满是轻蔑,亦带几分得意。
诸葛诞虽察觉管事话语中的隐情,却也明白其言尽于此。无奈之下,他只得说道:“既如此,你退下吧。”
“多谢大将军宽容。”
“草民告退。”
言毕,管事起身离去。
待管事走远,齐熊再度上前。他神采飞扬,走到诸葛诞面前,傲然说道:“大将军,这类人就该严加惩治。”
“竟想骗取工钱。”
齐熊的话令诸葛诞怒火中烧。当下,他毫不留情地扇了齐熊一巴掌,齐熊顿时愣在原地,满脸茫然。
齐熊正欲抬头质问诸葛诞,却因那一巴掌心中怒火渐起。然而,当他触及诸葛诞如利刃般凌厉的眼神时,瞬间胆寒,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
身后随行之人亦感受到诸葛诞带来的压迫感,纷纷心生寒意。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诸葛诞语调平缓,但其话语却似催命符般沉重。
齐熊听罢,脊背发凉,张嘴欲言,却哑然无措,许久未出一词。
“你以为他真已交付魏军之物便是交付了吗?”
“莫非你觉得这般行事很有威势?”
面对诸葛诞接连质问,齐熊欲反驳,却被对方气势震慑,仓促间不知如何应对。
良久,诸葛诞气势渐消,方才笼罩众人的窒息感终于散去。
诸葛诞气场消散后,四周人群逐渐恢复正常。
随后,诸葛诞环视众人一圈,随即下令:“全体登船。”
“即刻返航山阴城!”
随着命令传来,吴军将士齐声响应,迅速投入登船行动。
眨眼间,除诸葛诞外,其余将士尽数登船,战舰准备就绪。
诸葛诞走近造船管事,低声承诺:“几日后本将派人结算工钱。”
言毕,他迈步朝战船方向走去。
此话令在场工人满面困惑。
不多时,吴军战船逆流而上,全力驶向山阴城。
浔漓城众人目送中,战船渐渐隐没于视野之外。
“曾管事,究竟出了何事?”
“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人围住曾管事,急切询问事件详情。
曾管事按压太阳穴道:“方才可谓险象环生。”
此言更勾起众人探究之心。
“我原是去向诸葛将军讨要工钱……”
齐将军怒视于我,厉声呵斥。
我被齐将军的气势震慑,当即跪倒在地。
齐将军随后称替吴国造船乃吾等荣幸,应无偿为之。
此言一出,旁人皆激动不已。
“不给工钱,如何维生?”
“这般人物,自己逍遥,何谈顾及他人?”
“这些将军眼里哪有百姓死活?”
“吴国远不及魏国,根本不当我们是人。”
浔漓城的百姓纷纷倾诉心中愤懑。
曾管事见众愈愤,忙挥手示意平静:“诸位暂且止语,听我讲完。”
众人闻声渐息,目光投向曾管事,静待其续言。
曾管事继而道:“我当时并非跪伏。”
“诸葛大将军唤我起身,并嘱咐自行站起。”
“随后诸葛大将军低声询问工钱数额,随即遣人送至。”
“可想到齐将军之言,我心生畏惧,不敢索要。”
“后得知魏军已先行支付。”
“命比钱重,这是当然。”
“虽魏军未全结工钱,但数目有限。”
“至少材料费,魏军均已结清。”
众人听罢曾管事之言,胸中亦有郁结,然念及吴军,只能强忍。
曾管事所言确有道理,吴军若欲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为些许工钱丢了性命,实在不值。
“诸位,诸葛大将军所言属实否?”
身旁一人率先开口。
“以吴国行事风格,恐难以为真。”
“战事正酣,吴国有闲财施予我们?”
“切莫抱过高期待。”
有人语带消极。
“正是如此,谁能保证真伪?”
“若说途中遇劫匪,工钱尽失呢?”
“又能如何反驳?”
此观点一出,众人皆惊。
先安人心,再徐图之。
事后是否兑现,无人能知。毕竟,若吴国失去民心,百姓对其态度定然恶劣。众人听闻曾管事提及齐熊所为,皆觉此事难成。
“诸位,魏军虽给得不多,但并未亏待大家。此事暂且到此为止。”
“近日辛苦,各自归家休整吧。”
曾管事遣散众人,让他们返回家中休息。众人虽对工钱存疑,也只能遵从。毕竟吴军若无支付之意,便是徒劳一场。然而,魏军既已付酬,众多造船工人尚不算吃亏。但齐熊此举,无疑又使浔漓城民心渐离吴国。
众人纷纷各自归家,曾管事亦无奈归去。
此时,吴军战船之中。
诸葛诞与齐熊独处一室。室内唯二人在场。
“可知我为何动怒?”
诸葛诞平静问道。
齐熊回想方才情景,此刻已非先前那般急躁,沉思片刻后,谦虚地向诸葛诞请教:“末将愚昧,恳请大将军指点。”
诸葛诞摇头叹息一声,随后示意齐熊坐下。
齐熊疑惑落座。
诸葛诞啜饮一口茶水,缓缓开口:“他们是百姓,以造船维生的百姓。”
“造船所得工钱,乃他们生活之源。”
“你的一句话,便断了他们的生计。”
齐熊仍不解:“少一次工钱,真会致他们于困境?”
他对这般情况难以理解。
为国效力,不应是国民分内之事?
齐熊之言,令诸葛诞一时语塞。
一杯茶饮尽,诸葛诞开口:“你以为官俸与民薪同日而语?”
“你的月俸几何?他们的工钱多少?你可知晓?”
“若食不果腹,家计全赖这点工钱,你还说得出口?”
齐熊听罢,依旧不解。他对民间生计毫无认知,眉头紧锁,让诸葛诞愈发无奈。
“你欲以何换民心?”
“复失地?逐魏军?”
齐熊闻言,目光一凛,沉声答道:“然也。”
“国强则民附。”
此言令诸葛诞莞尔,摇头轻笑。齐熊不悦,但仍忍耐质问:“末将所言错否?”
“有理亦无理。”
诸葛诞冷然作答。
“开疆易,守土难啊。”
此话让齐熊茫然失措。
“大将军,此话何解?”
齐熊起身,声色俱厉。
“军中顾弟兄,朝堂又如何虑黎庶?”
“今吴国民心摇摆,怨声载道。”
“驱逐魏军,足以重拾民心?”
齐熊充耳不闻,正色道:“国盛则民归。”
诸葛诞大笑:“自古强盛之邦何其多?”
他直视齐熊,抛出疑问。
齐熊愣住,语气渐弱:“不少。”
“那为何终会倾颓?”
诸葛诞追问下去。
“因为他们失去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