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凌承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最后只是抬手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以后我会更加小心一点。”
白青羽闷闷地嗯了一声,靠在她身后许久没松手,直到她站的有些累,才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白熊部落那边的采收还算顺利吗?”
白青羽看她坐在凳子上,自己则转身倚靠在窗边,颔首道:“还算顺利,因为去的人多,所以用的时间比预计的短,提前回来了。”
“你们回来的时候碰上山火了吗?”凌承恩问道。
白青羽摇头道:“没有,之前听说南部的山林里起火,但因为发现的比较早,再加上周围有好几条河道,所以扑灭得很快。”
“你们回来的路上碰到了?”
凌承恩后背抵着桌子,点头说道:“回来的路上发现南边黑烟冲天,所以就过去看了一眼。火烧得很大,南边有河流,应该烧不过去,现在火势主要往西北方向烧。和我们这里隔着雪穆江,肯定是烧不过来的,但接下来怕是会乱起来。”
“流浪兽人?”白青羽对这方面比较熟悉,沉思了片刻便道,“这个我去安排吧,最近部落里的幼崽和雌性,最好还是不要往太边界的地方跑,巡逻守卫的次数也要增加。”
“尤其是晚上。”凌承恩叮嘱道,“要谨防流浪兽人组织起来,夜闯偷袭,争夺领地。”
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大。
失去了原本的领地,很多结队出逃的兽人再度汇聚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如果他们人数很多,针对中小型部落最疏于防守的时间段下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而被夺领地的兽人,要么选择臣服,要么会被杀死,要么就得背井离乡……
“如果有其他兽人过来投奔,要接纳吗?”白青羽问道。
凌承恩单手托腮思考了一会儿:“接纳,但怎么接纳,接纳多少人,这个得和阿父商量一下。”
“行,一会儿我过去问问他。”
白青羽对凌霄是不怵的,两人的岳婿关系算是比较和睦,没什么大的矛盾。
凌霄和寒山族长又是老熟人,即使一开始态度有些别扭,相处了几个月下来,现在也已能正常对待。
等到晚饭结束后,凌承恩叫住了准备分开的几人,说起来关于穆兰平原的事情。
玉恒倚靠在一块巨石上,懒洋洋地说道:“所以你前段时间天天往那边跑,就是为了想拿下那边的领地?”
苏惟画沉吟片刻道:“穆兰平原虽然有叶赫兰河与螺山作为天险屏障,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穆兰平原地势平坦开阔,如果真在那里落脚,屏障被突破后无险可依,很容易被彻底摧毁。”
重真一针见血道:“问题不是这个吧?那里的鼠族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穆兰平原上的鼠族问题都解决不了,谈什么搬迁建城?”
凌承恩看向没说话的白青羽:“你的看法呢?”
“为什么要搬?”
他有些不解,石林现在和寒山比邻而居,也算是互相照应。
如果真搬走,也是石林搬,寒山肯定是不会动的。
而且他也没有听说过寒山有搬迁的意向。
“人口会越来越多,石林现在的领地已经有些偏小是一点,另外就是这里地势偏低,今年已经淹的很厉害,若是碰上特长雨季……到时候想搬迁也来不及。”
白青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对付鼠族不算难,问题是你打算直接动手对付他们,还是先谈再打?”
“那肯定是能谈则谈,他们若是愿意把领地让出来最好,不然肯定是要兵刃相见。”重真说。
苏惟画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鼠族兽人都是泥捏的吗?你说让,他们就让?”
领地关系到部落的生存问题。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谁愿意将领土拱手相让。
“而且,你让他们搬到哪儿去?”
“如果不给他们寻摸一块合适的领地,鼠族兽人绝对会死战到底。”
苏惟画摇了摇头,觉得重真想得着实过于简单,看了眼认真在听的凌承恩:“最关键的是,就算能逼着鼠族部落搬走,但谁愿意让他们住在自己领地内,或者搬到自己领地附近?”
“鼠族兽人臭名远扬,尤其是他们每年制造传播的疫症,如果不是有天然克制他们的猫族兽人将其领地围起来,周边那些部落早就遭殃了。”
“接纳鼠族兽人,就意味着以后每年都会被疫症侵扰,一不小心就整个部族全灭了,这么大的风险,谁愿意担着?”
所以鼠族问题处理不好,那就是个雷。
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于少臣一直没参与话题,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听他们争论起来,最后弱弱地问道:“不能和他们共存吗?”
他的话一出,几人全都安静下来。
重真看着于少臣干净的脸,瞥了眼面色严肃的苏惟画,忍不住笑道:“还说我天真呢,这还有个更天真的。”
白青羽叹气道:“别的部落不想每年都被疫症侵扰,我们也不想。”
“就没有控制疫症传播的办法吗?”
凌承恩捏着手里的几颗绿色石珠,指腹摩挲着细腻的纹理,忽然说道:“有的。”
其实传播疫症的不是兽人,而是鼠类动物身上携带的病毒。
人类生活的世界里,老鼠从来都没有被完全消灭过,不是照样活着。
只要知道疫症的传播远离,其实就能从根源上解决每年雨季后的瘟疫。
首先就是尸体的清理。
绝对不能露天暴晒,或者任由暴雨将尸体冲入河水中。
还有就是要在生活区域内驱逐鼠类动物。
就是不知道鼠族兽人可不可以操控这些鼠类的动物。
如果可以,驱逐起来应该事半功倍。
重真提醒道:“别忘了,大半个月前,我们部落才放火烧了他们堆起来的尸体。”
凌承恩:“……”
白青羽和苏惟画也不由的缄默了。
凌承恩也询问过凌霄的意见,他对搬迁部落地址也是早有想法,但是并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地点,虽然有些疑惑自家大闺女为什么会对穆兰平原情有独钟,但听过她的分析,和对未来的规划后,决定放手让她去试试。
所以针对鼠族部落,凌承恩还是决定先礼后兵。
苏惟画则是负责部落的巡守工作,白青羽忙于接收从南方逃亡过来的流浪兽人,将他们暂时安置在领地的边缘,并没有直接将这些人纳入石林部落内。
重真和于少臣则是按照凌承恩的说法,开始摸索着如何造纸。
因为接下来建城需要用到大量的图纸,再继续用兽皮绘图,那就太奢侈了。
凌承恩这次则是和玉恒在穆兰平原,以及穆兰平原四周的一些部落里交流打探消息。
一开始和鼠族的接触很不顺利,因为鼠族兽人排外情绪很严重,尤其是在这种仇敌环绕的环境下,但凡有闯入穆兰平原的外族兽人,他们基本上都会发动一些小规模的偷袭。
这种对抗行为,激发了一些前往穆兰平原狩猎的兽人情绪,对鼠族兽人也不再手下留情,碰上几乎就直接杀掉,不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凌承恩没有贸然和鼠族接触,而是和玉恒花了大量时间,摸查穆兰平原上的战斗模式,以及鼠族的分布情况,还有他们常规使用的手段,以及平时的是怎么生活的。
也正是这段时间的潜伏观察,她发现鼠族兽人并不像其他人想的那样,对瘟疫是完全免疫的。
鼠族的兽人也会感染瘟疫,只是因为他们长居地下洞穴,很少在地面上露头,死后直接将尸体集中抛投,再加上雨季死的人比较多,还有四周部落围剿导致伤亡惨重,所以很难分清尸坑中的尸体是因为瘟疫死亡,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死亡。
夜色降临。
凌承恩解决掉几头游荡在山洞附近的劣兽后,带着一身水汽从外面进来,玉恒则是坐在石头上慢条斯理地烤着两只被剥皮清理过的板牙兽,听见脚步声后抬了抬眼睫,将刚烤好的那只放在她面前的阔叶上。
板牙兽就是大号的兔子,不过比兔子要凶猛多了,体长能达到一米七八,跳跃能力极强,而且牙齿也十分锋利,能将石头给咬碎。
他们今天在穆兰平原上蹲守的时候,尝试着往一处洞口探查,本以为是鼠族的洞穴,结果刚到入口就碰上了两只凶神恶煞的板牙兽,速度奇快地冲着他们撞过来,两人立刻往外撤,结果引得洞穴内又跑出来七八只。
这些板牙兽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根筋,他们已经往远处撤了,结果这些家伙非要穷追不舍,凌承恩和玉恒只能动手,将它们全给宰了。
她和玉恒两个人,肯定是吃不完十只板牙兽的,所以晚上烤了两只,剩下则是收拾了一下,暂时放起来,等明后天再解决。
不过这天热,肉不能长时间放置,所以也不知道放在空间内,能保存多长时间。
玉恒将一整只板牙兽用一把小巧的骨刃切分好,让凌承恩先吃,自己则是继续烤着剩下那只。
“一起吃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凌承恩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知道他热得不太想吃东西。
按理来说,他是木系异能,应该会耐热一点,但实则不然。
玉恒非常怕热。
这几天吃的都很少,甚至不到她饭量的一半。
所以他整个人,这几天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玉恒本身就偏清瘦型,但之前脸上还有点肉,面部线条极其流畅自然,现在却变得棱角分明,少了之前几分表面温和的味道,再加上热得心情不好,所以脸色有点臭,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不过,对她倒还是挺耐心的。
凌承恩有些好笑,这人刚认识的时候,表面有着几分虚伪的亲和,实际上还是挺高冷的。
但时间久了就能发现,他小脾气不少,懒散傲慢,骄矜嘴硬,还小心眼。
“盯着我看做什么?赶紧吃东西。”
玉恒瞥了正在走神的她一眼,左手将身边放着一颗金果拿起,递给了右手边的凌承恩,身体却往后仰了几分,恨不得离火堆远点儿。
但第二只板牙兽还没烤好,他只能耐着性子坐在石头上,慢慢翻转着架子上被铁板固定的猎物,额头鼻尖和脖子上,沁出了大量的汗珠,脸庞和眼尾的皮肤都被烤得通红。
凌承恩接过金果,愣了几秒道:“这种果子我在海灵部落见过,那边有很多,果肉不好吃。”
“嗯,我知道。”玉恒递给她一只有点大的铁勺,语气平平道,“金果的果肉没有什么味道,但能降火消暑,我榨出了一些清凉爽口的果汁,全都加在里面,喝起来还是不错的。”
闻言,她也不再抗拒手中这颗金果,没有动烤肉,而是先吃起了甜点。
吃了两口,她疑惑道:“里面加了巴巴果的果汁?”
“嗯,你吃得出来?”玉恒有点意外。
白青羽带回来了不少巴巴果,但那些果子她基本没留下,全都堆在了部落的仓库里,家里只留下了几个,但也都是紧着凌小西吃,其他人都吃的很少。
玉恒看不惯她把喜欢的东西让给别人的做法,但也没有阻止她。
反正有他在,巴巴果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随便都能给她弄到。
“谢谢。”
凌承恩偶尔会有些嗜甜,尤其是体能消耗比较多的时候,她就更想吃甜的东西。
这个配置的夏日甜水里,应该还加了一些薄荷,虽然没有冰,但可能是专门放在溪水中降温过,所以喝起来冰冰凉凉,但又没有冰块。
玉恒见她安安静静地捧着金果,默默看了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嘴角却浅浅地勾动了一下。
玉恒话少,凌承恩话也不多。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是各做各的事情。
所以吃过晚饭,玉恒就去溪边洗澡了。
回来的时候,凌承恩已经躺在他做好的吊床里。
他站在洞口看了一会儿,在靠近吊床附近的地面催生了几株驱虫驱蚊的草,坐在了另一张吊床上,看着一米之外的睡颜,浅浅叹了口气。
他隐隐有些遗憾,这次突如其来的繁育期过得很顺利,折腾了四五天就彻底消停了。
快得有些让他不适应。
但紊乱的繁育期结束后,他也就没什么理由接近眼前这个小雌性。
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他也没办法像那只鹤族兽人那样,堂而皇之地缠着她。
这着实有点为难他了。
他有些时候,实在放不下面子,表现出那种又争又抢,还故意示弱的姿态。
所以他现在隐隐有点发愁,虽然雄心壮志是有的,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搞。
追小雌性,真的有点子难哦!
大概是他看得太久,躺在吊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在黑黢黢的洞穴内,他依旧能精准地捕捉到她所有细微的神情变化,所以被她突然睁眼吓了一跳,身体微微僵住,坐在吊床上一动不动。
“你盯着我看了这么久,是有什么想说的?”
“还是想要做点什么?”
寂静的山洞内忽然响起戏谑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牵动起他的每一寸心绪。
玉恒盯着她的眼看了许久,忽然从吊床上跳下去,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
他低头看着她,似试探,又似蛊惑般问。
“你觉得……我能做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