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船队驶离黑岩岛后,连续三日都笼罩在沉闷的氛围里。甲板上少了往日的喧闹,连海风都像是带着凉意。虞姬总是独自坐在船舷边,手里摩挲着草药包,眼神空茫——黑岩岛那满地的骸骨、食人族疯狂的嘶吼,像刻在脑子里的画面,夜里总让她惊醒。
韩信看出了她的心事,每天都会端着热汤坐在她身边,要么讲咸阳宫里的趣事,说嬴诗曼又画了新的热气球图纸,要么就跟她聊舆图上的标记,说将来要在大洋洲种满粟米。可大多时候,虞姬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下头,话比以前少了大半。
嬴元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往日里她总缠着虞姬教自己认草药,如今见虞姬沉默,也没多闹,只是把捡来的贝壳悄悄放在虞姬的衣兜里;夏侯婴更是变着法儿地找乐子,比如用岛上捡的木头做了个会跑的小木车,想逗大家开心,可看着虞姬依旧紧锁的眉头,也只能叹口气作罢。
徐福看在眼里,心里也急。这日清晨,他站在船头观测星象,忽然发现海平面上泛起一抹奇异的色彩——不是常见的碧蓝,而是像被打翻了颜料盘,有翠绿、明黄,还有淡淡的粉。他立刻喊来刘季:“刘季!快来看!前面怕是有座奇岛!”
刘季凑过来,揉了揉眼睛,也愣住了:“好家伙!这颜色咋这么怪?难不成是雾的缘故?”
“不是雾!”徐福拿出望远镜,仔细一看,声音都带着几分激动,“是树!是花!那岛上的树是绿色的,花是黄色和粉色的,还有……好像有动物在跑!”
这话很快传遍了整个船队。嬴元曼第一个跑到船舷边,踮着脚往远处望,没过多久就尖叫起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有像兔子却比兔子大的动物,还有彩色的鸟!”
嬴高也挤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在哪在哪?我要去抓一只!回去给大兄炫耀!”
虞姬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也慢慢走到船舷边。顺着众人指的方向望去,她也愣住了——那座岛屿像浮在海上的翡翠,岸边的沙滩是浅浅的金色,成片的花树像云霞般铺展开,几只羽毛鲜艳的鸟从树冠里飞出,翅膀掠过海面,溅起细碎的浪花。海风吹过来,竟带着淡淡的花香,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靠岸!”徐福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登岛歇歇,看看这岛上的情况!”
蒸汽战船缓缓靠近岛屿,刚一停稳,嬴元曼就拉着嬴阴曼跳上了小艇,嘴里喊着:“阿姐,我们去看花!我要去看看大兔子!”
刘季笑着摇头,对身边的士兵王五说:“你跟着公主俩去,别让他们跑太远,注意安全!”王五笑着应下,拎着短剑跟了上去。
虞姬犹豫了一下,韩信走到她身边:“阿姐,我们也一起上去吧?这岛看着挺好,没有危险。”虞姬看着远处绚烂的花树,点了点头,跟着众人一起登上了岛屿。
一踏上沙滩,扑面而来的花香就让人精神一振。脚下的沙子细软,踩上去像踩在棉絮上。嬴元曼已经跑到了花树旁,伸手去摸那些粉色的花朵,忽然惊呼:“阿姐!这花会动!”
众人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不是花,而是一种长得像花的昆虫,翅膀展开是粉色的,收拢时就像朵含苞的花。虞姬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眼里终于有了点光彩:“这是‘花虫’,我在农书里见过,没想到真的存在。它不咬人,还能帮花传粉。”
嬴高正追着一只蓝色的鸟跑,忽然脚下一滑,摔在了草地上。他刚想爬起来,就看见一只浑身是毛、肚子上有个袋子的动物站在不远处,正歪着头看他。那动物比兔子大,比狗小,耳朵长长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哇!这是什么?”嬴高忘了疼,指着那动物喊,“它肚子上怎么有个袋子?”
徐福走过来,笑着说:“这叫‘袋兽’,我在海外奇闻里见过记载,幼崽会躲在母兽的袋子里,很温顺,不伤人。”
韩信一听,立刻想凑过去摸,却被虞姬拉住了:“别吓着它,咱们远远看着就好。”韩信点点头,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袋兽慢悠悠地啃着青草,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夏侯婴则带着几个墨家弟子在岛上转悠,没过多久就跑回来喊:“刘季!快来!这岛上有好东西!”
刘季跟着他跑过去,只见一片树林里,全是笔直的硬木,树干粗壮,纹路清晰。夏侯婴敲了敲树干,声音清脆:“这木头比咱们之前见的都硬,做蒸汽战船的船桨正好!还有那边,我发现了一片淡水湖,水干净得很,能直接喝!”
刘季眼睛一亮:“真的?那咱们多砍些木头,装到船上,再把水囊都装满!”
墨家弟子李四也凑过来说:“夏侯大哥,我看这湖边的土壤很肥,要是种粟米,肯定能长好!咱们要不要留些种子在这里,下次来看看?”夏侯婴点头:“好主意!你去拿些种子来,咱们找块地方种下。”
卫满和旃陀罗笈多则沿着湖边往前走,没过多久就遇到了几个土着。那些土着穿着用树叶和藤蔓编的裙子,手里拿着采摘果实的木篮,看到他们,并没有像黑岩岛的食人族那样嘶吼,反而往后退了退,眼神里带着好奇。
卫满想起徐福教的沟通方式,从怀里拿出一把铁制的小刀,递了过去。土着里一个年长的妇人犹豫了一下,接过小刀,试着在木头上划了一下,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小刀比他们的石刀锋利多了。
旃陀罗笈多趁机拿出一袋粟米种子,递给妇人,比划着播种的动作:“这是‘粟米’,种在土里能长粮食,能吃饱。”妇人虽然听不懂,但看着粟米饱满的颗粒,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土着说了几句,那些土着立刻从篮子里拿出几个橙色的果实,递到卫满手里。
卫满尝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睛:“这果子好吃!跟咸阳的蜜橘一样甜!”
徐福和虞姬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虞姬看到那些土着手里的木篮里装着各种草药,眼睛一亮,蹲下身,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株止血草,对着妇人比划着伤口的动作。妇人立刻明白了,从篮子里拿出一株类似的草药,递给虞姬,又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那里有个旧伤口。
虞姬笑着点头,用秦话说道:“这草药能止血,你们很聪明。”虽然语言不通,但妇人从她的表情里看懂了善意,也笑了起来,拉着虞姬的手,往湖边的草屋走去,像是要请她做客。
韩信则和嬴元曼一起,在湖边画舆图。嬴元曼趴在地上,用炭笔仔细画着袋兽的样子,嘴里念叨着:“要把它画得可爱点,回去给诗曼妹妹看,她肯定喜欢!”韩信则在旁边标注:“此岛多硬木、淡水,有袋兽、花虫,土着温和,善采草药、果实。”
到了中午,众人在湖边生火做饭。士兵王五钓了几条大鱼,用铁架烤着,香味飘得很远;嬴高和嬴元曼则跟土着的小孩一起,在草地上追着花虫跑,笑声传遍了整个湖边;虞姬坐在草屋前,跟着土着妇人学编草篮,妇人教得认真,她学得也快,没过多久就编好了一个小巧的草篮,妇人看着,连连点头称赞。
徐福坐在火堆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对刘季说:“你看,这才是咱们来大洋洲的目的。不是杀戮,是这样的平和。”刘季点头,喝了口热汤:“是啊,黑岩岛只是个例外,大多数的土着都是好的,只要咱们好好教他们,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众人准备返回船队,土着们都来送行了。年长的妇人给虞姬递了一个用花朵编的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土着的小孩则把捡来的彩色石子塞在嬴高和嬴元曼手里;卫满和旃陀罗笈多则跟土着约定,下次来会带更多的种子和铁器。
踏上小艇时,虞姬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忽然对韩信笑了:“这岛真好看,那只袋兽也很可爱。”韩信看着她眼里的光彩,也笑了:“以后咱们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岛,还有更多可爱的动物。”
船队离开岛屿时,嬴元曼趴在船舷边,对着岛屿挥手:“我们还会回来的!”嬴高也跟着喊:“下次我要带季曼妹妹来看袋兽!”
甲板上,虞姬终于主动开口,对徐福说:“徐先生,下次再遇到温和的土着,我还想教他们认草药,编草篮。”徐福笑着点头:“好啊,有你在,他们能学得更快。”
夏侯婴则拿着一块硬木,对刘季说:“这木头我试过了,做船桨最合适,咱们回去就把旧船桨换了,下次航行能更快!”刘季拍着他的肩:“好!就靠你了!”
海风带着花香,吹在每个人的脸上。虞姬看着远处渐渐变小的岛屿,嘴角一直带着笑容——黑岩岛的阴影还在,但这座“彩花岛”(徐福给它起的名字)的阳光,已经驱散了大部分的阴霾。她知道,接下来的航程里,或许还会遇到危险,但更多的,会是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平和。
韩信走到她身边,指着天上的星星:“你看,北辰星亮起来了,咱们的方向没错,前面还有更多的岛在等着咱们。”虞姬点头,望着星星,轻声说:“嗯,咱们继续往前走。”
船队在夜色中继续向南航行,船头的大秦旗帜在星光下飘扬,像是在诉说着——阴霾总会过去,阳光终会到来。而他们的征途,也会像这星光一样,永远明亮,永远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