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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地终于逃到了地面。所有的人满面污浊,狼狈不堪。

他们首先感受到的是皑皑白雪射出来的刺眼的光和刺骨的寒冷。

晚照清点了一下,秦川、姜怒、风境、石头、核桃……护卫逃出来的只剩下几十个人了。

由于仓促出逃来不及换上冬衣,地面上的所有人都裹着棉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有人发现自己的棉被上还挂着蜈蚣,吓得将被子掉在地上,使劲拍打自己的身体。

所幸那蜈蚣无法在这么寒冷的气候下生活,早已挂上冰霜,在雪地里扭动几下,立刻冻僵了。

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紫霞庄的这一切,他们失去了不少同伴,也见识到了人性和环境的险恶。所有人表情麻木,双眼无神,气候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苍黄把一床厚厚的被子裹在生烟身上。

寒山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比如晚照,比如天璇,比如苍黄。生烟和王西元的别离看在眼里,也难免触动他们的心事。

他们想起各自的身世,想起自己是如何上的寒山,都各自心下黯然。

天璇安慰道:“小师妹,现下我们逃出生天,你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你爹爹的希望。”

生烟忍痛点头,挂在脸上的泪痕被寒风一吹,在脸上结成点点霜花。

他们找到了木先生留下来的雪马和马车。

本来以为雪马会不够,经过这一番蜈蚣的攻击,又折了不少人,雪马还多出了一倍有余。

苍黄拿出地图看了看:“我们先进暮岁城,这里离我们最近。我们先找到补给再说。”

他们将马车套上雪马,又砍死几匹瘦马,将马头砍下来,留下躯干和四肢,准备路上吃。

时间紧迫,大家迅速准备停当,立刻离开这里。

人不多,总共也就几辆车。

苍黄在最前面驾着马车为大家指路。他右手一扬,马鞭在空中挥舞半圈后发出清脆的响声。雪马嘶鸣一声,迈开马蹄,带着马车,向暮岁城方向奔去。

经过紫霞庄地面的时候,他们发现整个村庄都被推平了。

当初打斗的痕迹,惨烈战役的尸体,连同之前那些残破的房屋,通通都消失了。

大雪纷纷落下,已经积得高了。

仿佛紫霞庄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呵,木先生的手笔。”苍黄呵了呵冻僵的双手,将身上披着的被子扯紧了些。

生烟坐在苍黄的马车上,没有说话,一直在愣愣地出神。

另一边,晚照带着苍雪,和天璇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他将苍雪从背上放下来,扶着她在车厢里躺好。此时苍雪已经不发烧了,但是又开始发冷,整个人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

这样反复高烧,又反复昏迷,天璇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搭上她的脉搏,不多久便对晚照说:“我现在就要给她注入真气,也许要花上一些功夫。阿照,你帮我们守着,无论如何也不要有人来打断我们。”

晚照点头。翻身跃出车厢,和驾车的秦川并排坐在一起。

天璇也依照木先生的法子,将苍雪扶起来,盘腿坐稳。他立刻调动体内真气缓缓注入她的风池、玉枕、百会等大穴。不多时,两个人的身上都蒸腾出丝丝缕缕的热气,额头上都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此时,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晚照心道:莫不是遇上了山匪?

前面马车上的风境翻身下来,朝晚照他们奔过来,说:“阿照,前面车上的几个兄弟忽然都开始发烧了,身子难受得紧,能不能请天璇医师帮忙看看?”

晚照道:“大师兄正在给苍雪医师疗伤,一时间分不开身,我们去问问生烟。”于是晚照下来跟着那护卫一起去赶最前面的马车寻生烟。

哪知生烟所在的马车也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照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他在外面叫了几声“十三”却没有人回答。过了一阵子,只听见生烟的声音传出来:“阿照,十三他……有些生病了。”

晚照推开马车的门走进他们所在的车厢。此时苍黄正躺在车厢里,双颊绯红,双眼紧闭,而生烟在一边撕下一块布,包了一块车厢外面的雪,放在他的额头上。看样子,苍黄也发烧了。

“怎么回事?”晚照关切地问。忽然之间几个马车的人同时发烧,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苍黄睡在车厢里,听见晚照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说:“我没事,没什么事,也许是忽然从地下上到地面,两边温差太大,一下子又受了风,我躺一会儿便好。”

晚照道:“其他几个马车里的人也发烧了。”

苍黄勉强睁开双眼:“还有这种事?”此时他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生烟道:“其他几个人也只是发烧,没有其他症状么?”

风境有些不安,他点点头,答道:“是,也和十三一般样子。”

生烟又道:“这边路上四际荒凉,没有村庄,也没有旅馆,更没有医坊,一时之间也没有法子,只能硬扛着,等赶到暮岁城我找药坊抓几副药来。”

晚照点点头:“眼下也只有这样了。赶路要紧。”

于是他们换了驾车的人,还没有生病的护卫驾车,晚照回到苍雪和天璇的马车上,快马加鞭往前赶路。

走出二三十里地,苍雪的车厢里还热气蒸腾,看来天璇用了十足十的功力,拼尽全力在给苍雪治病。

其他人早已饥肠辘辘,但此时天空又洋洋洒洒飘起雪来,地面积雪甚深。

车里没有干粮,一时风雪紧了,也没有办法生火,晚照只好给还没有倒下的人分之前切下来的生马腿。

晚照自己拿了半只,将皮刮去,露出血红色的生肉。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用力啃了下去。

血肉生腥,晚照却丝毫不觉。

他吃得很快,大口嚼着,舔着马血,犹如一只刚刚捕获到猎物的兽。

越是环境险恶,他越不能倒下。

他去另一个车厢看望苍黄。

此时苍黄躺在地板上,烧得迷迷糊糊。生烟在一旁伺候着,不停地给他换额头上的湿布。生烟的身边放着刚刚护卫们给她送过来的生马肉,她闻了闻,又放在一旁—实在是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