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夜大声道:“历年来只有书院院长对密道了如指掌。苍雪若不是仁心院长的女儿,如何能知道得这般清楚?”
此时众人已经相信了一大半,又听温夜也确认苍雪的身份,终于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开始纷纷点头。
经过苍雪的手术这才捡回一条命的生寒,此时对苍雪已是十分感激,对自己身边的药师们说道:“苍雪若不是仁心院长的女儿,如何能有那样好的医术?”
人群中有人问:“苍雪,你的父亲是谁?”语气已经十分客气。
苍雪道:“我不知道。阿娘不曾告诉过我。”
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还有一件事要问清楚。”有人还是开口,“雨垂长老和数名医师是怎么死的?寒山第一例裂死病又是怎么回事?”他目光如鹰,直勾勾地盯着苍雪的脸,也是一名药师。
大家也不说话了,在场的不少人都想知道当日的真相,但是却没有人真的敢站出来这么问。
这一番话让其他人胆子大了起来,纷纷质问道:
“是啊,你说!你杀了医师这件事情怎么解释?”
“所以书院是不是包庇杀人凶手?”
诗页曾草草公布过结果,只是不大能服众。
这一句话仿佛又点燃了一支火药,众人渐渐将疑问引到了温夜身上:“你们查了那么久,到底查出来了什么东西没有?”
密道内的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许多人的眼中都燃烧着质疑的火焰,步步逼近。苍雪依然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像暴风眼中的一叶孤舟,被汹涌的恶意包围。
“哼,没有查出来,不会是包庇仁心大人的女儿吧?”
“是啊!你们不会是包庇凶手吧?!”
“姑息养奸!”
大家越说越激动,更多人忍不住围了上来,将温夜等人逼在墙角。见苍雪一直不说话,更认定是因为她做贼心虚:“苍雪,你说话啊!”
情形已经不大对劲,生烟心中一紧,看了一眼苍雪,只见她面色苍白,似乎对着这些逼问哑口无言。生烟心中热血翻涌,上前一步道:“不是!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和师姐没有关系!”
苍黄想要拉住她,却终究没能阻止。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生烟姑娘,你是说人是你杀的?”
“你不会是替苍雪顶包的吧?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众人围着生烟,疑惑更重。
天璇一个箭步挡在生烟面前:“这件事情,诗页院长派我全权追查,已经有了定论。”
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天璇朗声道:“裂死病毒是雪境故意放在手信中带上来的。他们迷了雨垂大人和几个医师的心智,苍雪不过也是受害者。诗页院长在调查结果中也说得很清楚了。”
“那卷宗上为何语焉不详?”
但人群中已经有人帮忙说话:“别啰啰嗦嗦问个没完没了了,这么多长老说的还能有假?”
“既然把话说开了,自然问个清楚。”
天璇的声音不徐不疾:“戒指里有迷药,意外触发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迷失了心智,自相残杀,万幸苍雪医师一人幸存下来。书院里有卷宗,你们可以自己去查。”
有人指着天璇身后的生烟:“那生烟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生烟自责,是因为这枚戒指是我们从霜华城带回的。”苍黄也站出来转向众人,一字一顿,“商铺早已人去楼空,线索直指雪境。难道我们寒山还要在这里自相残杀不成?“
生烟抬起泪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她没想到天璇和苍黄都会为自己开脱。
“闹够了吗?”温夜冷笑一声,“现在该想想怎么活着走出这条密道了吧?”
天璇是书院里最年轻的医师长老,在医师中素有威信。如今天璇和温夜都说得十分笃定,也看准了所有人不能真去查卷宗。
此言一出,真无人再说话了。
苍雪坐在地上,坦然看着众人的目光,还是不说话。
晚照见大师兄虽然循规蹈矩,但也不是全无机变之人,如今也坚定地站在苍雪一边,更加放下心来,大声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快快问来,问完了我们好一齐去悲鸣寺。可在这之后,就不许再问大不敬的问题了。”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再也没有人出来说一句话。密道中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只余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天舒心想自己的猜想若不错,诗页大人听说如今年迈多病,那么将来书院院长的位置十有八九要交给苍雪。
而温夜、天璇、晚照这些人早已抢占先机,说不定连诗魄、诗尾都已经洞悉了其中的奥秘。自己作为器师的旁系一直距离书院中心甚远,一把年纪了还在坐冷板凳。
今日自己歪打正着,若这次机会能把握住,以后他在书院的日子能好过不少,以后还不是想去哪里做研究,就去哪里做研究?
想到这里,天舒第一个拜了下来:“天佑寒山!仁心院长血脉尚存,实乃书院之幸!”他额头触地,声音洪亮,“苍雪医师医术通神,更兼仁心院长遗风,老朽愿效犬马之劳!”
生寒也跟着拜了下去:“苍雪医师的救命之恩,生寒没齿难忘!”
这举动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密道中陆续响起衣袂摩擦的窸窣声,有人跪拜,有人躬身,连那些方才质疑最甚的药师也不得不低头行礼。
苍雪端坐原地,苍白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竟透出几分威仪。
她轻抬手腕:“诸位请起。”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后寒山四部同气连枝,必能共渡难关。”
温夜与天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压抑多年的热切。他们心中滚烫,连声称是。
其他人也跟着齐声应和:“谨遵教诲!”
在跳动的火光中,苍雪单薄的身影竟显得挺拔,没有人发现,此时人群中有人正悄悄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