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没有理他：“他说是有人故意将裂死病毒传染给他，若桃浪没有病例，这是如何做到的？”
“用动物？”李沐光道。
苍雪想起在紫霞庄里，这种裂死病是蜈蚣咬伤导致的。于是开始细细地在太子的皮肤上寻找细孔。
没有。
苍雪忽然之间想到一个地方。
她对李沐光道：“你和我一起把太子翻过来。”语气熟稔，对这个雪境三皇子没有一丝见外。
李沐光笑了笑，和苍雪一起动手将太子背朝上翻了过来。
苍雪解开了太子的发辫，仔细在头发里寻找着什么。
有了……
太子的后脑勺有一处地方，有一个极细的针孔，已经呈深紫色。在那针孔附近——
有无数紫色的裂纹向脑部四周散开。
李沐光和苍雪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裂死病。”
慈航大师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桃浪至今还没有裂死病的病例，这是怎么忽然在这里出现的？而且是出现在雪境太子身上。莫非真的如太子所言，是被人投毒？
李沐光皱着眉头：“是用针头将病毒体注射进去的？直接打在头上不怕太子马上死掉？”
苍雪细细地继续拨开头发，发现在针孔附近还有一处一模一样的针孔。
两个。
“还有吗？”李沐光问。
“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的。如果要再检查得细一些，就要把头发都剃了。”苍雪道。
“两个针孔？一个就已经够了，怎么会有两个？”李沐光不由得问道。
苍雪想到紫霞庄的那些红身绿足的巨大蜈蚣的毒牙，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道：“红绿蜈蚣。”
可是紫霞庄里被蜈蚣咬了发病很快，太子怎么拖了两个月还没咽气？
李沐光面色忽然变得铁青：“红绿蜈蚣怎么了？”
苍雪将他们在紫霞庄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李沐光越听脸色越差，一只手微微颤抖，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他将两边的帘子挑下来，将太子留在床上的帷幔里，自己慢慢走到了外面的房间。
苍雪和慈航大师也怕裂死病传染，也跟着退到外面的房间，还将里屋的房门轻轻掩上。
只是苍雪有些奇怪地看着李沐光，裂死病都不怕，他竟然怕蜈蚣？她问道：“你怎么了？”
李沐光忽然道：“当我还是李若丹，我带兵在攻打凸碧国时，行军到密林中，我当时头痛得很。但是有一瓶从幕岁城上贡来的上好药酒对头痛有效得很。它是用当地特有的红绿蜈蚣酿的。那药酒的瓶子里还有几只比巴掌还大的蜈蚣的身子，那毒牙堪比一对小钳子。莫非……”
此时慈航大师也惊讶极了，不由得又念了一声佛。
苍雪也惊讶极了，愣了半晌，终于道：“你终于承认你就是李若丹。”
她曾经想过无数种李若丹当年得裂死病的方式，比如当时天气炎热，密林中有什么野兽将疫病带了给他；又或者是什么密林中的土着将疫病带了过去。
但是这些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当初几万鹰卫队都没有人得病，只有李若丹一人得急病驾崩，最后才陆续传染给送葬的亲卫队。
传染源竟然还是幕岁城的蜈蚣。
可是为什么当年幕岁城里没有爆发裂死病？
这也许是因为当年的环境下，这类红绿蜈蚣十分稀少的缘故。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寒星的运行轨道改变会引起如此多的环境变化，潮汐问题、河道改流问题、温度变化问题，都会引起生物环境的剧烈变化，从而引发新的瘟疫。
李沐光不甘心地冷笑一声：“你不早就猜到了吗？仁心大人。桃浪大火一事，真是辛苦你了。”他声音尖刻，里面听不出来半分感激之情。
苍雪见慈航大师脸上并无惊讶之情，猜到了什么，问道：“慈航大师，你一开始便知道三皇子是李若丹？他的芯片移植手术是不是就是悲鸣寺做的？”
慈航大师道：“不敢隐瞒二位，确实如此。”
“哦？”当年她还在用仁心的身体的时候，并没有听慈航说过这件事。慈航这么多年对寒山忠心耿耿，怎么会在这件事上隐瞒于她？
慈航大师仿佛知道苍雪心中所想，说到：“实不相瞒，老衲也是十年前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当年桃浪大火之后，冷眼师叔便一直失踪，联系不上。后来有一天，有人送来了冷眼师叔的一封信和一块十分细的芯片，信里说，这是雪境帝李若丹的记忆芯片，需要找雪境太子换上。”
冷眼。
苍雪听到这个名字就浑身打了个冷战。
她恰好丢失了关于冷眼的所有记忆。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一切都想不起来。
她问道：“信是何人所送？冷眼呢？”
慈航大师摇摇头：“不知道是何人送来，那时趁着所有人都已经入睡，那信便放在老衲的床头。”
苍雪吃了一惊。慈航大师是何等修为，能够让慈航大师毫无察觉地将一封信放在他的床头，这等功力恐怕早已是天下第一。
她看着慈航，问道：“连你也丝毫没有察觉？”
慈航道：“实在惭愧，老衲确实一无所知。”
“会不会是冷眼本人？”
“冷眼师叔确实有此武功造诣，只是他若是要见老衲，为何不直接当面说此事？为何要这般来去无踪？”
苍雪不说话了。
李沐光倒是在一旁道：“继续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早已听慈航说得烂了。
慈航又道：“关于记忆芯片的事情，老衲也曾听冷眼师叔提过，他也曾教过记忆移植手术的方法。老衲知道个中关系重大，只是这个芯片一直在雪境帝的脑中，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信封中？仁心大人又曾说过，一路上她曾经开棺看过，雪境帝的头已经不翼而飞。那这个芯片恐怕就是取了雪境帝头颅之后夤夜送来。老衲不清楚这世上还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但那封信里也没有提到过这个芯片的来历。老衲也曾经写信问过冷眼师叔，只是他从未回答过。而老衲至今都没有见过他老人家本人，也没有机会当面问他。”
“那封信现在在哪里？”苍雪问道。
慈航道：“这又是一件奇事。那封信在看过后的第二天便消失了，只剩下记忆芯片还在。仿佛有人知道老衲已看过一般。”
李沐光冷着脸不说话，如果这些事情不是慈航编的，也实在过于离奇。不过慈航没有理由编一个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