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道:“取亲生父亲或者母亲的一碗血,调以几味药材,加热后一刻钟之内给病人服下,不到三天便会好转,七日内便会痊愈。”
仁仁首先忍不住:“一派胡言!我行医数十年,莫说是裂死病,我从未听说这等治病的法子。”
苍雪微微一笑,反驳道:“你不知道,不代表这法子没有用。”
“好狂妄的语气。”仁仁不住地摇头,“若有这样的方子,为何寒山书院自己不用?”
诗尾觉得有些奇怪,面前这位女子年纪不大,口气却大得很,不知是何来历?
正愣神,此时苍雪昂然道:“你怎知诗页大人没有用?我从寒山下山时疫病已有好转,只是你们距离寒山比较远,消息不通罢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信将疑。
连李沐光都差点信了。
礼拓也常年在外,不在寒山。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十分眼熟,却不知在哪里见过。他问道:“你是何人?”
宝通也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假扮成我们悲鸣寺药僧的模样,究竟是要做什么?”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是方才慈航大师亲自带过去的,想来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快了,连忙掩住了口看着慈航大师。
苍雪伸手将自己头上的僧帽摘下来,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下来。
她又摘去护目镜,取掉蒙在口鼻上的防护面罩,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目如点漆,正看着大家。
寒山医师中有人认出了她,连忙惊呼:“这是……这是苍雪医师……”
身后的生烟也取下僧帽,摘下面罩和护目镜,露出本来的面目。
寒山书院的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惊呼:“生烟……”
苍雪道:“不错,在下便是寒山医师苍雪,我身后便是寒山的药师生烟。”
诗尾心下疑惑:这就是当年诗页说的,是仁心院长的新宿主?她都这么大了?
义结和仁仁也不认识这两个人,听说这二人都是寒山书院的人,面露疑惑:“你们怎么会扮成药僧的样子出现在悲鸣寺?”
慈航大师双手合十,对众人道:“老衲年事已高,时常觉得身体不适,是老衲求寒山书院的诗页大人送几个养生的方子,而院长便是托她们送来。因其中有些地方老衲不懂,便多留了她们几日,向她们讨教。在寺中又许多不便,便索性让她们扮成药僧。”
仁仁见慈航大师出来也这般说,便不再追问。只是问苍雪:“你怎么会知道如今这种裂死病的药方?”
苍雪一双眼睛清澈从容,她看着众人:“我知道是因为儿时我便得过裂死病,因喝了我娘的血,从此便痊愈了。”
李沐光也惊呆了,心想:方才对的词里没有这句话,这整的是哪一出?
果然,仁仁道:“裂死病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最近一次也是数十年前,那时你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苍雪叹了一口气,道:“数十年前到现在难道就真正没有了么?又不是所有病例都会一一登记上报,你怎知会没有?”
仁仁不说话了,脸上阴晴不定。
礼拓道:“苍雪小师妹,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你讲的治病的法子过于简单粗暴,你可有其他依据?”
苍雪沉吟了一会,道:“我自然有依据。”
李沐光眉毛一挑,心想你有什么依据?
连晚照在一旁也心惊不已,心想雪儿是要拿什么依据?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苍雪转过身去,解开了自己的衣带,身上的僧袍滑落到腰间,露出雪白的后背和细嫩的手臂。
众人惊呼一声,没有想到苍雪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苍雪后背那雪一般的肌肤上,有一团浅浅的紫色的纹线—那正是裂死病痊愈后留下来的印记。
苍雪此举过于出人意表,众人都一声惊呼。
悲鸣寺的僧人和男女教徒们没有想到此刻竟看到女子的裸背,都纷纷低下头去。
苍雪却不以为意,清脆的声音传来:“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慈航大师连忙低头合掌,连声念佛。
苍雪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道:“这便是我小时候得裂死病的痕迹。”
其实这不过是她几个月前从紫霞庄出来得了裂死病,又喝了晚照的血后痊愈留下的痕迹。
她缓缓转过身子,坦然面对着众人,面上没有一丝羞怯之情。她的目光又扫过众人,和所有人一一目光相对。
仁仁将信将疑,但是此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检查她的身子,于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并没有说话。
诗尾面露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感觉眼前的苍雪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几分仁心的样子,莫非诗页真的让她恢复了仁心的记忆?可眼下却又没有十分的把握,于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苍雪停了停,又道:“我阿娘是寒山书院的已故院长,她自然知道治病之法。她曾喂我喝了一碗她的鲜血,告诉我这个法子可以让裂死病痊愈。果然,不出七天,我的裂死病便痊愈了,只在身子上留下这些淡紫色的纹线。”
此言一出,好比一颗炸雷扔进了人群,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诗尾忍不住试探道:“苍雪,你说你阿娘是已故寒山书院院长,你说的是哪个院长?寒山书院的历任院长都从未婚嫁,哪里来的女儿?”
夏如常和柳景寒心里也惊异不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自己竟然会卷入寒山的内务。
他们悄悄看了一眼李沐光,只见这三皇子面无表情,既不惊讶,也不疑惑,仿佛就是早已知情。
如此一来,他们更不知道三皇子意欲何为,只是默默站在一边低着头,竖起耳朵听着,偶尔抬起目光看戏。
苍雪脆声道:“我阿娘是寒山书院院长仁心。”
“仁心?”此时院中所有人反应和那日在密道中温夜和天舒他们的反应一模一样,都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礼拓道:“仁心大人一生未嫁,更从未听说有过意中人,怎么会有女儿?”
苍雪反问道:“未嫁便不能有女儿?你们没有听说过她有意中人,她便没有意中人?”
这几句话把礼拓问住了,他噎了半天,想想苍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又问道:“你爹是什么人?”
苍雪莞尔一笑:“我不知道,我从小没见过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