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猎物之后,那红光也渐渐暗了下来,不再那么光亮异常,似乎在宣告自己正忙着大快朵颐,暂停吸引捕捉猎物。
“说不定绕指柔真能解毒。”苍雪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解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玩意儿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雪境密道中也就那么一块地方有,后来却又没有遇到。”秦川自言自语。
生寒有些兴奋起来:“我们做药师的,平时走南闯北采集药材,各种稀奇的动物植物见过不少,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若真能医好裂死病,再好不过了。”他伸手看看自己的手掌,手心的伤痕很深,不知是否感染,又不知是否来得及医治。
此时,忽然听到山洞里面淅淅索索的声音更大了。
秦川往前走了几步,叫了起来:“我去他娘的!”
前面竟然都是大蜈蚣。不知道有几十只。
生寒拿着慈悲剑的双手都出汗了,一出汗,掌心的伤口就开始疼。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些蜈蚣似乎都受了伤,虽然跑得急促,但都没有方向在乱窜。
苍雪用慈悲剑在石壁上划下来一大片红色,往那片蜈蚣身上一甩。红色绕指柔立刻张大,吸附在了蜈蚣的身上,仿佛还十分兴奋似的,发出了“呀”的一声。
晚照十分意外:“这玩意儿还能叫?”
有些蜈蚣被紧紧包裹,有些蜈蚣沾染得少,开始疯狂地四处乱窜。
生寒吓得快哭了:“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啊!”
苍雪抽出长剑,将生寒面前的蜈蚣一剑斩断。
秦川兀自骂道:“他奶奶的,还要再来一次啊?怎么桃浪也有这么多大蜈蚣?”
晚照胆子大,已经走到了前面:“你们不用管它们,都往前走!这些蜈蚣迟早要被绕指柔都吃掉!”
风境不住地咒骂:“他奶奶的!老子的护目镜扔了!早知道还是带着好!”
几个人边走边骂,而那石洞还没有到头。晚照走在最前面停了下来。因为两边的石壁上被吸附的不再是蜈蚣了。
而是人脸。
这些人脸一张接着一张,都看不到表情。
因为这些人脸几乎都已经被融化了。
有些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五官血肉模糊,有些一半的脸已经溶解在红色的黏膜中。有些眼眶里已经没有眼珠,有些嘴巴大张,可是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人看不出性别,也看不出年龄,只能从脸的大小来判断究竟是大人,还是孩子。
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形,但是很明显,这些人脸陈列得整整齐齐,应该是被特意地排列过。
生寒的胃又开始翻腾,妈的,明明自己胃里的东西已经都被吐干了。
走到石洞的尽头,果然里面平整圆朗,应当是被人用斧子人为地开凿过。
石洞的四壁上都装了架子,架子上全是一只一只巨大而又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用药水泡着各种不同的人体器官,有心脏,有手掌,有眼珠子,只是这些器官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部都是裂死病人的器官。
另外一面的玻璃罐子里则装着大小形态各异的蜈蚣,而且都是活的,在里面扭动着。
似乎要爬出来,似乎又不能爬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在石洞里放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棺材,那棺材上没有盖盖子,而中间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满脸是紫色的纹线,竟然正在啃噬着棺材里的尸体。
就连苍雪都直觉得想吐。
那人的手上也已经开始出现紫色的裂纹,面目模糊,仿佛也已经进入了裂死病的晚期。苍雪不敢确认:“你是谁?”
那人抬起脸来,神色漠然。
他的嘴角还挂着残留的血液。那狭长的眸子里如枯井一般,一点光彩也无。
苍雪记得那一双眼睛,声音发颤:“你是天权?”
在她属于仁心的记忆中,桃浪大火的时候天权和大师兄的年纪差不多大,眉清目秀,神色俊朗,想不到如今竟然变成这幅样子。
那人咧开嘴,牙齿上都是紫色的液体,笑道:“苍雪,你终于来了。”
苍雪头皮发麻:“你认得我?”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找你?”
天权咧开一张嘴,嘴里全是深紫色:“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苍雪。我知道你是那个贱人的女儿,也知道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弄死你们寒山,自然什么都知道。”
“果然……是你跟雪境的李沐曦合作?”
“怎么是合作?我是桃浪的大好子民,我按雪境太子的吩咐办事,不是天经地义?”天权笑了起来。
晚照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李沐曦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天权哑然失笑,“他除了把裂死病放到你们寒山,还能做什么?”
“不止寒山,裂死病已经扩散到每个城市了。”
“那可真是太好啦!”天权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这是你想要的?裂死病失控,疫病肆虐,生灵涂炭?”
“裂死病的病毒一旦重新被提取出来,它变异速度极快,失控是迟早的事情。你们看,我后面这么多蜈蚣,其实每一种钳足咬人之后引发的裂死病症状都不一样,有的快……有的很慢,如同钝刀子割肉……”天权掩住嘴,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难怪李沐曦的裂死病要两个多月才发病,恐怕他的症状也是天权实验的一部分。苍雪心想。
果然,天权浑浊的眼球爆发出病态的光彩,他幸灾乐祸地续道:“只有李沐曦这个蠢货才信有永恒的解药。你们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求我的吗?堂堂太子,像条狗一样爬着求我……嘻嘻……外面死了很多人吗?可惜我看不到,只能听别人说。如今听你们说出,又是不一样的风味。”
“天权,你疯了?”
“哈哈哈!我疯了?我疯了?”天权仰天大笑,“是被谁逼疯的?”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苍雪的身影快得留下残影,天权扭曲的脸被扇得偏向一侧,嘴角渗出血丝。
“你父亲……”苍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一生悬壶济世……”
“闭嘴!!”天权突然暴起,他疯狂抓起解剖台上的残肢朝苍雪砸去,腐烂的内脏在空中划出粘稠的弧线。“你们寒山!”一块肝脏砸在墙上,溅开恶臭的紫血,“你们那位好院长!”半截断指擦过苍雪的衣角,“下令活活烧死了桃浪三百医师!!”
他歇斯底里的吼声在山洞里回荡,震得器皿嗡嗡作响。
那些器皿里的蜈蚣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也跟着暴动起来,疯狂撞击着玻璃壁。
天权嘴角扯出扭曲的笑:“现在……你们倒来跟我谈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