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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中国野史大甩卖 > 第39章 书生都督陆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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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倾颓乱世间,江东虎踞有英贤。

夷陵火燎联营灭,石亭兵摧魏旅还。

忠恳忧国身先殒,清名垂史誉长传。

今说吴臣陆伯言,一段传奇醒客眠。

列位,这一章咱们讲的是东吴“社稷之臣”陆逊陆伯言。其名虽不及刘关张、诸葛亮那般广为人知,然观其一生功业:凭夷陵一把火改写三国鼎立之格局,以毕生智谋支撑江东半壁江山数十年无虞,实为汉末乱世中不可多得的英贤。

话说东汉灵帝末年,朝政腐败,宦官外戚交替专权,民不聊生。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数十万流民揭竿而起,席卷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虽终被镇压,却彻底动摇了汉家天下的根基。此后,地方豪强拥兵自重,诸侯割据之势渐成:董卓入京废立,引得关东诸侯联兵讨伐;袁绍据河北四州,欲图天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步统一中原;刘备颠沛半生,终得益州、汉中立足;而江东之地,则经孙坚、孙策父子两代经营,至孙权时渐成气候。

孙坚早年随朱儁镇压黄巾,后讨董卓时于阳人之战大破卓军,却在攻刘表时被黄祖部将射杀;其子孙策,年方十七便继父业,率旧部渡江南下,以“小霸王”之勇,短短数年平定丹阳、吴郡、会稽、豫章、庐陵五郡,为东吴基业奠定根基。然孙策平定江东之初,对当地士族多有压制——吴郡陆氏、顾氏、朱氏、张氏等望族,或因反抗孙氏而遭打压,或因忌惮而保持距离。陆逊出身的吴郡陆氏,便是其中之一:陆逊的堂祖父陆康,曾任庐江太守,孙策攻庐江时,陆康坚守两年,城破后病逝,陆家子弟亦有多人遇害,这是陆氏与孙氏的旧怨。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孙策遇刺身亡,其弟孙权嗣位,时年十九。孙权深知,欲守株江东,需要士族的支持——若仅靠武力压制,终难长久。于是他一改孙策时的强硬政策,广开贤路,征召江东士族子弟入仕,吴郡顾雍、张昭(虽为北方士族,却久居江东)、陆绩(陆逊族叔)等先后被启用。此时的陆逊,年方十八,虽身负家仇,却能审时度势:天下大乱,江东若想在诸侯夹缝中生存,需孙氏政权与本土士族携手;若执着于旧怨,不仅于家无益,更会让江东陷入内耗。遂在孙权征召之时,毅然投效,成为孙权麾下的一名幕僚。

初入孙权幕府,陆逊并未立即获得重用。当时孙权身边已有张昭、周瑜、鲁肃等重臣,陆逊作为年轻士族子弟,仅负责处理文书、参谋杂事,虽兢兢业业,却难有崭露头角之机。然陆逊深知,乱世之中,唯有立下军功,方能真正立足。他密切关注东吴的边境局势,很快便发现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山越之乱。

山越,乃秦汉时期百越族群的后裔,散居于江东的深山险谷之中,以农耕、渔猎为生,民风剽悍,善用弓弩。自孙策平定江东以来,山越便时常出山劫掠郡县,抢夺粮草、人口,甚至与地方豪强勾结,反抗东吴统治。东吴曾多次派兵征讨,却多是“剿而不灭”——官军一到,山越便遁入深山,官军撤退后,又再度出山作乱。

建安八年(公元203年),陆逊向孙权上书,提出“剿抚并用”的平越之策:“山越之叛,非因顽抗,实因生计无着。若仅以兵戈相加,虽能暂平,终会复叛。当遣兵征讨其首恶,安抚其部众,迁之于平原沃野,分配土地,令其耕作;同时遴选精壮编入军队,既解其生存之困,又增我军之锐,此乃长久之计。”孙权阅后,深以为然——此前东吴兵力多依赖北方流民与士族私兵,若能从山越中募兵,便可极大增强军力。遂任命陆逊为海昌屯田都尉,并兼领县事,令其前往海昌(今浙江海宁)平越。

海昌地处吴郡东部,毗邻山越聚居区,常年受山越侵扰,民生凋敝。陆逊到任后,第一步便是安抚百姓:开仓放粮,赈济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灾民;组织农民修复水利,开垦荒地,恢复农业生产。待地方稍稳,他便着手处理山越事务。当时海昌附近的山越首领潘临,拥众数千,盘踞于硖石山中,时常劫掠海昌、嘉兴一带。陆逊先遣使者前往硖石山招抚,许以“免罪、分田、免赋税三年”的条件,潘临却轻视陆逊年轻,认为其“文弱书生,不足为惧”,不仅拒绝招抚,反而率军劫掠海昌城郊,杀害官吏数人。

招抚无果,陆逊遂决定武力征讨。他深知山越虽勇猛,却缺乏纪律,且不擅阵地战。遂精选三百名精锐士卒,皆配短刀、弓弩,又招募当地熟悉山路的猎户为向导,于深夜出发,潜行至硖石山山寨之下。此时正值深秋,山中草木干燥,陆逊令士兵携带硫磺、火硝制成的火折子,待至三更,先遣十余名士兵攀上山寨西侧的悬崖,点燃预先准备好的柴草堆;同时,山下士兵擂鼓呐喊,伪作大军压境之势。

山寨中的山越人从睡梦中惊醒,见西侧火光冲天,又闻山下鼓声震耳,误以为东吴大军已将山寨包围,顿时大乱。潘临虽欲组织抵抗,却因部众溃散而无能为力。陆逊趁机率军从正门攻入山寨,斩杀叛乱首领数人,潘临见大势已去,只得率残余部众投降。此役之后,陆逊并未将山越部众视为俘虏,而是依此前承诺,将其五千余口迁至海昌平原,按户分配土地,并派遣农官教授耕作技术;同时从部众中遴选一千五百名精壮,编为“山越兵”,加以训练,成为自己麾下的核心战力。

此后数年,陆逊又相继平定了会稽、丹阳、新都三郡的山越之乱,采用“先剿首恶,后抚部众”的策略,共收服山越部众十余万口,其中编练为士兵的达两万余人。这不仅彻底解决了东吴的边境之患,更为东吴增添了大量劳动力与兵力——当时东吴总兵力不过十万,陆逊平定山越所得的两万士兵,几乎占了东吴军力的五分之一。孙权见陆逊既有谋略,又能办实事,对其愈发器重,先拜为定威校尉,令其镇守利浦(今安徽和县);后又将自己的侄女(孙策之女)许配给陆逊。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荆州局势骤然紧张,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北接中原,西连益州,东望江东,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赤壁之战后,荆州被曹、刘、孙三家瓜分:曹操占据南阳、襄阳,刘备占据南郡、零陵、武陵,孙权占据江夏、桂阳。后刘备以“暂借”为名,从孙权手中取得南郡,约定待夺取益州后归还,然刘备得益州后却拒不归还,吴蜀两国为此多次交涉,矛盾渐深。

当时镇守荆州的蜀汉大将关羽,为人骄傲自负,虽勇猛善战,却不善处理外交关系。建安二十四年,关羽率荆州主力北伐曹魏,于襄樊之战中水淹七军,生擒于禁、斩杀庞德,威震华夏,曹操甚至一度欲迁都避其锋芒。然关羽在北伐期间,多次强行征用东吴囤积在湘关的粮草,且辱骂孙权派来的求婚使者(孙权欲为其子娶关羽之女),令吴蜀关系彻底破裂。

东吴大都督吕蒙,久有夺回荆州之志,却因关羽防守严密,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吕蒙深知,关羽勇猛,若强行进攻,必伤亡惨重;且关羽对东吴素有戒备,一旦察觉东吴有异动,定会回师防守。遂向孙权提出“诈病卸任,麻痹关羽”之计:“关羽素轻我东吴将领,若我称病卸任,荐一无名之将代之,关羽必放松戒备,调荆州兵力北上,届时我军便可趁机袭取荆州。”孙权问:“何人可代你?”吕蒙答道:“陆逊深思远虑,有勇有谋,且名声未显,关羽必不防备,此人最为合适。”

孙权采纳吕蒙之计,遂拜陆逊为偏将军、右部督,接替吕蒙镇守陆口(今湖北嘉鱼)——陆口乃东吴在荆州的前线重镇,与关羽镇守的江陵隔江相望。陆逊到任后,首要之事便是麻痹关羽。他先遣使者前往江陵,向关羽献上一封亲笔信,信中言辞极为谦恭,毫无敌意:

“前承将军北伐,水淹七军,生擒于禁,威震天下,此等功业,即使是古时的孙武、吴起亦不能及。逊虽不才,新任此职,深知将军威名,日夜不敢懈怠,唯愿能向将军请教用兵之法。今曹魏虽屡遭挫败,却仍有实力,将军不可轻敌,还望多加防备。逊与东吴上下,皆愿与将军同心协力,共抗曹魏,以安荆州。”

关羽阅信后,心中大喜——他本就轻视东吴,见陆逊言辞恭敬,甚至有“请教”之意,更认为东吴无人可用,只能派此“书生”镇守陆口,遂彻底放下戒备。此时关羽北伐虽胜,却因兵力不足,久攻襄阳不下,遂下令调遣镇守江陵、公安的兵力北上,仅留糜芳、傅士仁驻守二城。

陆逊得知关羽调兵后,立即遣使向吕蒙汇报:“关羽已撤荆州之兵,可趁机袭取。”吕蒙遂率大军从建业出发,为掩人耳目,令士兵皆穿商人服饰,乘船沿长江而上,沿途将关羽设置的江边哨所尽数收服,不使其泄露消息。待大军抵达江陵城下,糜芳、傅士仁因此前与关羽有隙(关羽曾因粮草供应迟缓责骂二人),又见东吴大军压境,遂开城投降。

关羽在襄樊前线得知荆州失守,大惊失色,急忙率军回师。然此时荆州已失,军心涣散,加之吕蒙入城后善待关羽部下的家属,严禁士兵劫掠,关羽部下得知家人平安,皆无战心,纷纷溃散。关羽被迫率残部逃往麦城(今湖北当阳),后突围时被东吴将领潘璋擒获,最终被杀。

此役,陆逊虽未亲率大军攻城,却以一封书信成功麻痹关羽,为吕蒙偷袭创造了关键条件。战后,孙权论功行赏,封陆逊为娄侯,食邑万户,并令其镇守荆州——此时的陆逊,已从一名士族将领,成长为东吴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

章武元年(公元221年),刘备为报关羽之仇、夺回荆州,亲率大军伐吴,夷陵之战爆发,陆逊迎来了人生的巅峰之战。

刘备称帝后,不顾诸葛亮、赵云等大臣的劝阻,以“为关羽报仇”为名,调集蜀汉精锐大军五万余人(史载“数十万”为夸张之辞,实际兵力约五万),任命冯习为大都督,张南为前部先锋,黄权为镇北将军,率大军沿长江东下,直指东吴。蜀军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攻占巫县、秭归,抵达夷陵(今湖北宜昌),并在猇亭(今湖北宜都)设立大本营,与东吴军队对峙。

消息传到建业,孙权极为震动。此时东吴的名将周瑜、鲁肃、吕蒙已先后离世,朝中能独当一面的将领寥寥无几。孙权先遣使者前往蜀汉求和,愿归还荆州、送还关羽首级、赔偿粮草,然刘备报仇心切,拒不接受。求和无果,孙权只得任命主帅,组织抵抗。

当时朝中大臣多推荐老将韩当、周泰或宗室将领孙桓为主帅。韩当、周泰跟随孙坚、孙策征战多年,勇猛善战,然二人虽为勇将,却缺乏指挥大军团作战的谋略;孙桓虽为宗室,却年轻气盛,威望不足。此时,谋士阚泽力排众议,向孙权举荐陆逊:“陆逊虽年轻,却有平山越、夺荆州之功,其谋略远超常人。今刘备举全国之力来犯,若不用陆逊,江东危矣!臣愿以全家性命为陆逊担保,若其不能破敌,臣甘受株连。”

韩当、周泰等老将闻言,纷纷反对:“陆逊乃书生出身,虽有小功,却从未指挥过五万以上的大军。刘备乃沙场老将,征战数十年,陆逊绝非其对手!若任其为主帅,必致兵败国亡。”孙权亦有疑虑——陆逊年方三十九,若任命其为帅,恐难服众。然阚泽再三力荐,且孙权忆及吕蒙生前对陆逊的评价,遂下定决心,拜陆逊为大都督,假节钺,总领东吴全军五万余人,抵御蜀军,并下令:“诸将皆需听陆逊调遣,若有违令者,先斩后奏!”

陆逊接到任命后,立即率军前往夷陵前线。他深知,蜀军士气正盛,且刘备亲征,急于求战,此时若与之硬拼,必遭失利。遂定下“坚守不战,以逸待劳”的战略,令军队沿夷陵至夷道一线布防,依托有利地形,修筑营寨,严禁诸将出战。

然东吴诸将多不理解此战略。韩当、周泰等老将认为陆逊“畏敌怯战”,多次请求出战:“刘备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军若趁势出击,必能大破蜀军。今将军坚守不战,恐失战机。”先锋将领孙桓率军在夷道被蜀军包围,多次遣使求援,陆逊却拒不发兵,仅回复:“孙桓素有勇力,夷道城坚粮足,可保无虞。待我军破敌之时,夷道之围自解。”

刘备见陆逊坚守不战,遂多次派人至吴营前骂阵,言辞极为刻薄,甚至将东吴将领的先祖都辱骂一遍。韩当、周泰等将怒不可遏,欲率军出战,陆逊却下令:“敢出营者,立斩!”并召集诸将召开军议,分析战局:“刘备率军东下,连胜数仗,士气正锐,且其占据高处,地形有利,我军若贸然出战,必处劣势。刘备远道而来,粮草转运困难,待盛夏过后,蜀军士气必衰,届时我军再出击,可一战而胜。”诸将虽仍有不满,却因陆逊持假节钺之权,不敢违抗。

章武二年(公元222年)夏季,江南进入酷暑时节,气温高达三十余度,且阴雨连绵,湿热难耐。蜀军士兵纷纷中暑患病,士气日渐低落。刘备见状,遂下令将大军的营寨从沿江的平原地带,迁移至夷陵山谷中的树林里,以躲避酷暑。蜀军的营寨绵延数百里,从猇亭一直到巫县,共有四十余座营寨,且多为木构营寨,极易遭火攻。

陆逊密切关注蜀军的动向,当得知刘备将营寨迁至树林中时,知破敌之机已至。他先遣斥候深入蜀军腹地,侦察营寨分布,得知蜀军的营寨多沿山谷排列,且彼此相连,中间仅以小路相通。遂召集诸将,宣布作战计划:“今夜将有东南风,蜀军木构营寨,遇火即燃。我军分兵三路:一路由朱然率领,从水路进攻蜀军前部营寨,截断其退路;一路由韩当、周泰率领,从陆路进攻蜀军中部营寨,焚烧其粮草;我自率中路大军,直捣刘备的猇亭大本营。各路人马皆携带火把、硫磺、火硝,待东南风起,即刻纵火。”

是夜,果然刮起了强劲的东南风。二更时分,陆逊下令全军出击。东吴士兵皆手持火把,借助风力,向蜀军营寨发起进攻。蜀军的木构营寨遇火即燃,东南风助火势,很快便蔓延开来,四十余座营寨瞬间陷入一片火海。蜀军士兵从睡梦中惊醒,见火势滔天,顿时大乱,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朱然率领的水军趁势攻占蜀军前部营寨,截断了蜀军的退路;韩当、周泰率领的陆军焚烧了蜀军的粮草仓库,蜀军失去补给,军心更加涣散;陆逊则亲率中路大军,直扑猇亭大本营。刘备见大势已去,只得率亲信随从突围,逃往白帝城(今重庆奉节)。此役,蜀军战死、溺亡、病死的士兵达四万余人,将领张南、冯习、沙摩柯等战死,黄权因退路被断,被迫降魏,刘备积攒多年的精锐几乎损失殆尽。

陆逊率军追击至白帝城附近,却突然下令停止追击。诸将不解,问:“刘备已成丧家之犬,我军若乘胜追击,必能生擒刘备,为何停止?”陆逊答道:“曹魏一直虎视眈眈,若我军深入蜀地,曹魏必趁机偷袭我东吴后方。今我军已大破蜀军,保住荆州,足矣。若贪功冒进,恐遭不测。”遂下令撤军,回防荆州。

果如陆逊所料,曹魏文帝曹丕见吴蜀交战,遂遣曹仁、曹休、曹真三路大军伐吴,幸得陆逊早有防备,令朱桓、全琮等将率军抵御,魏军才未能得逞。

夷陵之战,陆逊大破刘大军,不仅保住了东吴的荆州之地,更使蜀汉元气大伤,从此再无力伐吴,三国鼎立的格局得以稳固。战后,孙权论功行赏,拜陆逊为辅国将军,领荆州牧,封江陵侯,食邑增至两万户,并令其辅佐太子孙登,陆逊自此成为东吴的“擎天柱”,集军政大权于一身。

黄初七年(公元226年),魏文帝曹丕病逝,其子曹叡即位,是为魏明帝。魏明帝欲趁孙权新迁都建业(今江苏南京)之机,派大军伐吴,遂任命大司马曹休为主帅,率十万大军进攻东吴的石亭(今安徽桐城)。

曹休乃曹魏宗室名将,早年随曹操征战,战功赫赫,为人骄傲自负。孙权得知魏军来犯,再次任命陆逊为大都督,率朱桓、全琮等将,领兵八万抵御。陆逊深知曹休骄傲,遂定下“诱敌深入,设伏歼灭”之计。

他先令将领周鲂伪造降书,派人送至曹休军中。周鲂在降书中写道:“孙权迁都建业后,猜忌江东士族,对我等将领多有提防,我因得罪孙权,恐遭诛杀,愿率部众投降曹魏,助大司马夺取石亭。石亭守军薄弱,若大司马率军前来,我愿为内应,打开城门,共破东吴。”为使曹休相信,周鲂还特意派人将自己的头发割下(古代割发如同受刑,以示诚意),送至曹休军中。

曹休见周鲂割发明志,遂深信不疑,不顾谋士贾逵的劝阻,率军深入石亭。陆逊则率大军在石亭附近的山谷中设下三路伏兵:朱桓率三万兵力驻守东路,截断魏军的退路;全琮率三万兵力驻守西路,攻击魏军的侧翼;陆逊自率两万兵力驻守中路,待魏军进入埋伏圈后,发起总攻。

太和二年(公元228年)九月,曹休率领的十万魏军进入石亭山谷。陆逊见魏军已全部进入埋伏圈,遂下令出击。东路的朱桓率军截断魏军退路,西路的全琮率军猛攻魏军侧翼,中路的陆逊则率军直冲魏军大营。魏军毫无防备,顿时大乱,士兵争相逃命,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曹休率残部突围,逃往夹石(今安徽舒城),却被朱桓率军追上,再次大败。此役,魏军战死、被俘者达四万余人,损失粮草、兵器无数,曹休仅率数千残部逃回曹魏。

曹休自视甚高,遭此大败后,羞愧交加,一病不起,不久便病逝。石亭之战后,曹魏元气大伤,此后数十年间,再未敢轻易发动大规模伐吴战争,东吴的东部边境得以安定。

经夷陵、石亭两战,陆逊的威望达到顶峰。孙权对其极为信任,不仅让他总领东吴军事,还让他兼任丞相之职,辅佐太子孙登,“入则参赞朝政,出则统御三军”,成为东吴历史上权力最大的大臣之一。孙权甚至在诏书中称陆逊为“朕之周公”,足见其对陆逊的倚重。

然盛极必衰,功高盖主,似乎是古代功臣难以逃脱的宿命。孙权晚年,因立储之事,东吴朝廷陷入“二宫之争”,陆逊也因此卷入其中,最终忧愤而亡。

孙权早年立长子孙登为太子,孙登贤明仁厚,深得群臣拥护,且与陆逊关系融洽,陆逊曾多次辅佐孙登处理政务。然赤乌四年(公元241年),孙登病逝,年仅三十三岁。孙登死后,孙权立次子孙和为太子,同时又宠爱四子鲁王孙霸,封孙霸为鲁王,并给予孙霸与太子同等的待遇——这为“二宫之争”埋下了隐患。

孙霸见孙权宠爱自己,遂生夺嫡之心,暗中结交大臣,陷害太子孙和及其党羽;而孙和为保太子之位,也不得不拉拢大臣,与之抗衡。很快,东吴朝廷分裂为两派:一派以陆逊、顾谭、朱据等江东士族为首,支持太子孙和;另一派以步骘、吕岱等北方士族及宗室为首,支持鲁王孙霸。两派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东吴朝政陷入混乱。

陆逊作为江东士族的领袖,坚定地支持太子孙和。他认为,“嫡长子继承制”乃国本所在,若废嫡立庶,必引发内乱。遂多次上书孙权,劝谏道:“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动摇。鲁王虽受宠爱,然应明定其位,不可与太子同等对待,否则必生祸乱。愿陛下明辨嫡庶,安定朝纲。”同时,陆逊还多次面见孙权,陈述“二宫之争”的危害,请求孙权制止孙霸的夺嫡行为。

然此时的孙权,已不复早年的英明,变得多疑猜忌。他认为,陆逊支持太子孙和,是为了维护江东士族的利益,甚至怀疑陆逊与太子勾结,欲架空自己的权力。遂对陆逊的劝谏置之不理,反而多次遣使责备陆逊:“你身为丞相,应专心朝政,为何屡次干涉朕的家事?”

为打压太子党,孙权还将陆逊的外甥顾谭、顾承流放至交州(今越南北部),将太子太傅吾粲下狱处死,并多次在诏书中暗示陆逊“结党营私”。陆逊一生忠诚于东吴,从未有过私心,却遭孙权如此猜忌与打压,心中悲愤交加。加之他年事已高(时年六十三岁),身体本就虚弱,经此打击后,一病不起。

赤乌八年(公元245年)二月,陆逊在武昌病逝。临终之际,他仍心系东吴社稷,嘱咐其子陆抗:“吾一生为国,今虽遭陛下猜忌,然汝不可怨怼。他日汝若掌军,当尽心辅佐吴室,保卫江东,不可有负国家。”

陆逊死后,孙权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看到陆逊留下的奏疏,字字句句皆为东吴谋划,毫无私心;又听闻陆逊临终前的嘱咐,不禁后悔不已。赤乌十三年(公元250年),孙权废黜太子孙和,赐死鲁王孙霸,立少子孙亮为太子,“二宫之争”终以两败俱伤告终。此时,孙权才在朝堂上对群臣说:“伯言(陆逊字)忠诚恳至,忧国亡身,真社稷之臣也!朕昔年错疑于他,至今悔之。”

陈寿在《三国志》中评价陆逊:“陆逊忠诚恳至,忧国亡身,庶几社稷之臣矣。”这一评价,既是对陆逊一生功业的肯定,也是对他悲剧结局的惋惜。

纵观陆逊一生,从吴郡士族子弟到东吴丞相、大都督,他的人生轨迹,既是一部个人的奋斗史,也是江东士族与孙氏政权从对立到合作的融合史。他平山越,解东吴边境之患;助吕蒙夺荆州,为东吴奠定战略根基;破刘备于夷陵,定三国鼎立之局;败曹休于石亭,保江东数十年太平。他的军事思想——“后发制人”“审时度势”“以柔克刚”,不仅在三国时期大放异彩,更成为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陆逊的悲剧,在于他身处皇权与士族的夹缝之中。他既是江东士族的代表,又是孙权倚重的大臣,当孙权晚年猜忌士族时,他便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然即便如此,他仍以“忧国亡身”诠释了“社稷之臣”的含义——这种忠诚,并非对君主个人的愚忠,而是对国家、对百姓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