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虚门主峰的弟子们早已在广场上看得心惊肉跳。天空中血色光柱冲天,修罗图腾旋转如轮,熔浆泛着幽红的光,连云层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紫黑,每一道气浪翻涌,都让山门的结界嗡嗡震颤。
霍衍攥着令牌的手青筋暴起,身旁的霍念早已按捺不住,几次想冲下山都被他按住。直到望见昆仑弟子掠出雾松林,望见韩林那头赤金长发与熔浆瀑布,霍衍终于低喝一声:“走!”
数十道身影如箭般掠下山峰,踏着林间枯枝疾行,衣袂翻飞间,霍衍的声音已先一步传到战场:“言儿!这是怎么回事?”
凌言正被韩林护在身后,闻言回头,流霜袍被熔浆的热浪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霍衍身后跟着的镇虚门弟子,凤眸沉了沉:“伯父,带着蓬莱、昆仑的人离开!”
“这里的气场已经不是灵力能抗衡的了,”他抬手指向空中旋转的修罗图腾与血色阵纹,两者碰撞的地方正泛起扭曲的涟漪,“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混沌空间,你们留在这里,只会被撕成碎片。”
霍衍的目光扫过战场:昆仑弟子的玉笛已断,蓬莱众人灵力耗竭,连萧承熠都在勉力支撑,而那道血色光柱与修罗图腾的中心,气浪已凝成实质的风刃,割得空气噼啪作响。
“那结界里的人……”他看向被六芒星结界护住的弟子,声音发紧。
“他们没事。”凌言迅速道,碰了碰结界壁上流转的符文,“这结界是我与韩林的灵力所铸,混沌空间伤不了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急促:“你们快走,离得越远越好!等我们解决了凌羲,自会去找你们。”
韩林忽然侧头,眸子扫向霍衍,锁魂剑挥出一道熔浆锁链缠住袭来的狐尾,声音冷冽却清晰:“霍衍,速走。”
霍衍望着凌言眼底的决绝,望着韩林护在他身前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满脸焦灼的霍念与弟子们,终究是咬了咬牙。他抬手拍向萧承熠的肩:“萧掌门,走!”
萧承熠正欲推辞,却被霍衍用力一扯:“难道要让镇虚门、蓬莱、昆仑的根基都折在这里?”
云仓也已明白局势,他挥袖召回残余的昆仑弟子:“撤!退至雾松林外三里!”
霍念一步三回头,望着凌言的身影被熔浆的红光笼罩,终是被霍衍拽着转身。镇虚门弟子护着蓬莱、昆仑的人,迅速往山外退去,林间只留下他们疾行的脚步声,与身后战场愈发震耳的轰鸣。
凌言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密林尽头,才转过身,反手握住韩林的手腕。
“专心些。”他轻声道,缚魄剑银链陡然绷直,指向空中的凌羲,“别分神。”
韩林低头,长发拂过凌言的脸颊,眸子里翻涌的魔纹稍稍褪去,映出他的身影,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好。”
渊在一旁嗤笑,踏雪狼猛地跃起,弯刀劈向凌羲的九尾:“磨磨蹭蹭的,看我先斩了这狐狸尾巴!”
血色光柱与修罗图腾的碰撞愈发激烈,混沌空间的涟漪已扩散到战场边缘,吞噬着折断的兵刃与散落的法衣。
血色光柱与修罗图腾碰撞的轰鸣震得混沌空间都在颤抖,渊的弯刀刚劈开凌羲一条狐尾,韩林的熔浆锁链已缠上另外四条,赤金长发下的眸子淬着冰,锁魂剑直指天枢镜——
就在此时,凌羲忽然发出一声尖啸,九尾猛地自爆两条,炸开的狐火形成一道屏障,竟硬生生挡开韩林与渊的攻势。
他身影如鬼魅,借着狐火的掩护,避开韩林挥来的锁魂剑,指尖在虚空一划,撕开道狭小的空间裂缝。
裂缝中涌出的吸力瞬间锁定了凌言,不等韩林回护,凌羲已拽着凌言的手腕,双双坠入那片灰暗的裂隙。
“阿言!”韩林的嘶吼被空间裂缝闭合的闷响吞没,熔浆锁链疯狂砸向虚空,却只击出串串火星。渊的弯刀也劈得虚空震颤,两人眼睁睁看着那道裂缝彻底消失,只余下混沌空间里翻涌的气浪。
空间内,灰暗如永夜,灵力凝滞得像冻住的水。凌言被一股巨力甩在地上,踉跄着滚出数尺,肩头刚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血珠顺着衣襟往下淌。
他撑着地面抬头,凌羲正缓步走来,玄袍下摆沾着狐火灼烧后的焦痕,银丝缚面早已在空间穿梭中碎裂,露出那双淬着疯狂的桃花眼。
“师兄……抓到你了。”
凌言扶着石壁站起身,缚魄剑已握在手中:“你为何要献祭凌华?他为你打理凌霄阁多年,为你掩盖身份,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竟连他都不放过!”
“呵呵……”凌羲低笑起来,“师兄的死,难道不值得吗?原本该献祭的是萧承熠,那小子的血脉最合阵眼,可惜被他跑了。凌华虽是宗师,灵力纯度终究差些。”
“他自愿替我稳住阵眼,说……不能让我功亏一篑。”凌羲的语气忽然轻下来,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你看,他死得其所。”
“疯子!”凌言怒喝一声,缚魄剑银链如闪电窜出,直刺凌羲面门,“你根本不配提他!”
“我疯?”凌羲侧身避开,指尖在银链上一弹,震得凌言手臂发麻,“我再疯,有外面那个不人不鬼的魔头疯吗?”
他忽然逼近一步,桃花眼死死盯着凌言,“你倒是变心快,这么快就爱上了?”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字字如针:“苏烬呢?被他韩林杀了?还是……被你厌弃了,丢在哪个角落发霉?”
“他就是苏烬!”凌言猛地挥剑,剑锋带起的气流劈开凝滞的空气。
“哦?融魂了?”凌羲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趣闻,他抬手接住凌言劈来的剑刃,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剑身,“怪不得那魔头能为你拼命……连锁魂剑都给你。”
他扫了眼封闭的空间壁,那里泛着淡淡的灵光,“看看你的韩林,几时能撕开这个空间。不过……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做些别的。”
“找死!”凌言手腕翻转,缚魄剑银链缠向凌羲的咽喉,同时手肘撑地,借着反作用力从地上弹起,剑尖直指凌羲心口。
凌羲不闪不避,只抬手一格,灵力撞上剑刃,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凌言的剑法依旧凌厉,却因修为跌至金丹初期,灵力运转滞涩,每一剑都比平日慢了半分。
凌羲则仗着献祭阵加持的力量,招招狠戾,掌风裹着天狐灵气,逼得凌言连连后退。
“缚魄,回来!”凌言低喝,银链陡然收紧,想绕到凌羲身后偷袭。凌羲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反手一抓,竟精准地夹住了剑尖。
“咔”的一声,缚魄剑被他捏在两指之间,任凭凌言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凌羲看着他涨红的脸,忽然冷笑一声,另一只手凝聚起灵气,猛地拍出——
掌风结结实实落在凌言胸口,他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空间壁上,喉头一阵腥甜,喷出的血溅在灰暗的壁上,像绽开一朵凄厉的花。
凌羲缓步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桃花眼映着他狼狈的模样:“搞这么多花样……”他伸手,用指尖抹去凌言唇角的血珠,“终究是些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