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答道:“很不幸,这小子是单亲家庭出身。”
“他刚出生没多久,他父亲就把他们母子三人撂下跑了。”
“王兆祥有个哥哥叫谭兆良……”
阿亮追问:“谭兆良如今在哪?”
伙计摇头:“死了!”
会议室瞬间陷入寂静。
阿邦觉得牙疼:“难不成闹鬼了?”
袁浩云忙道:“别胡说。”
人笃信风水与鬼神,态度极为虔诚。
“谭兆良十二岁时得了脑膜炎,治疗无果,去世了。”
“他母亲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也离开了。”
“于是王兆祥被寄养在外婆家。”
“那时他还只有三岁。”
“后来被养父母收养,不过在他十二岁时,也染上了脑膜炎。”
阿邦皱眉:“这未免太诡异了吧?”
袁浩云摇头:“纯属巧合,或许是一种遗传性疾病。”
阿邦略一点头。
伙计接着说:“王兆祥的养父母对他悉心照料,幸运的是,他熬过来了。”
“前两年,养父母一家移民澳大利亚,王兆祥没有随行,而是独自留了下来。”
“据邻居讲,王兆祥是个老实人。”
“从不与人结怨。”
“王兆祥性格敦厚老实,胆小怕事。但他工作认真,邻里都很喜欢他。”
“影楼老板称王兆祥是他们店里的中坚力量,但凡有喜丧之事,必定由他负责。”
“可以说,他是影楼的一面旗帜。”
袁浩云轻轻点头。
“这么说,谭兆良确实存在。”
“那么,咱们审讯室里的那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阿邦冷声道:“故弄玄虚而已!”
袁浩云沉思片刻后道:“若只是故弄玄虚倒好,最怕的是他精神有问题。”
阿邦一滞。
“阿邦,跟我去看看。”
“阿龙,去叫法证部的高sir和法医科的古医生过来。”
二人入内,谭兆良阴沉着脸盯着他们:“你们应该明白了吧,这事是的,不是我弟弟干的。”
“一切责任都冲我来。”
阿邦问:“你为何要?”
砰!
这句话宛如一枚引信,瞬间点燃了谭兆良心中的怒火:“他们该死!”
“我与我弟弟相依为命,他自小体弱,常被他人欺凌。”
“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任何人都不行!”
“我弟弟深夜为他们送去全家福,却反遭羞辱,这些人该死!”
袁浩云眉头紧锁:“他们究竟是如何欺凌你弟弟的?”
谭兆良大声说道:“他们明知我弟弟孤身一人,却偏要在眼前展示家庭的幸福美满。”
“那阵阵欢笑声,如同利刃,深深刺入我弟弟的心中。”
“我弟弟的痛苦,唯有我能体会!”
“这两家人都该死!”
“全都该死!”
“我弟弟性格温良。”
“被人欺凌时,他只能默默忍受。”
“这绝非长久之计!”
“作为兄长,我无法接受。”
“谁若敢欺辱我弟弟,必遭我手刃。”
“哼,不论年长年幼,不分男女老少,他们统统该死。”
疯子!
袁浩云与阿邦心中同时做出了这样的评判。
“你是如何对他们下手的?”
谭兆良冷笑一声:“在与男主人攀谈之际,我以参观房屋为由,直奔厨房取刀,刀刀致命,将他们尽数诛杀。”
“这些人先前如何欺凌我弟弟,我下手时便有多狠辣。”
“哈哈!”
“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哀嚎而亡,实在畅快!”
“谁也不能欺凌我弟弟,无论是谁都不行。”
谭兆良的话语仿佛是从牙齿间挤出一般低沉。
袁浩云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问:“之时,你弟弟可知情?”
谭兆良理所当然地回答:“这种事怎能让阿祥知晓?他只需保持无忧无虑即可。其余的事情自有我去承担。”
袁浩云轻轻颔首:“这才像个兄长的模样。”
“不过,有一件事你似乎忽略了。”
谭兆良不屑一顾:“何事?”
袁浩云平静地说:“这副身躯属于王兆祥,并非你的。”
“你行事固然爽快,但受罚的却是王兆祥!”
“这是一桩连环案,王兆祥恐怕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谭兆良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
“一人做事一人担,你们只需拘捕我一人,切莫牵连我的弟弟!”
阿邦冷嘲热讽:“你倒是找得出一副只有你自己的躯体啊!”
谭兆良骤然攥紧拳头,袁浩云与阿邦屏息以待,却见此人竟一头扑倒在桌上,僵直不动。
阿邦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毛病?说倒就倒?”
“谭兆良!快醒醒!”
谭兆良缓缓睁开眼:“哟,袁警官、黄警官,不是让帮忙查案嘛?问吧,我待会还得赶回影楼,就请了一小时假。”
嗯?
袁浩云与阿邦交换眼神,后者试探性地问:“你啥都不记得了?”
王兆祥一脸困惑:“记啥呀?”
“该问啥问啥就行。”
阿邦心下起疑,诧异地望向袁浩云,王兆祥是不是装失忆糊弄他们?
袁浩云开口:“你有个哥哥叫谭兆良?”
“对,不过十二岁时就没了。”王兆祥疑惑地打量二人。
袁浩云思索片刻,将审讯记录递过去:“自己看。”
王兆祥茫然接过,瞬间愣住:“啥?!”
“黎生和张生一家是我哥干的?”
“怎么可能?”
“为啥要那样做?”
袁浩云追问:“见到黎生和张生一家人时,你怎么想?”
王兆祥坦白:“羡慕!”
“有点难过。”
“我小时候没完整童年,看到他们一家团聚,特别羡慕。”
“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我绝不会让它发生。”
“警官,请相信我!”
袁浩云长叹一声:“看来回不去了,只能委屈你在这儿待段时间。”
王兆祥默默无言。
走出门,袁浩云问:“二位,王兆祥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古泽深蹙眉答:“医学上称这种情况为人格症。”
“就是一个人体内有两个性格。”
“一般来说,一个性格会知晓另一个。”
“像王兆祥这种,就是谭兆良知道王兆祥,而王兆祥不知晓谭兆良。”
阿邦脱口而出:“真有精神病人?”
“可为啥王兆祥总是忘事?”
古泽深解释道:“这也正常。”
“当两种人格交替出现时,会伴随局部记忆丧失。”
“王兆祥完全不知晓谭兆良的存在,自然也不会了解他的行为。”
“这种记忆消失是正常的。”
“并且这种遗忘现象会向更早的时间段扩展。”
阿邦愣了一下:“也就是说,刚才王兆祥确实已经忘记自己被我们审问过的事了?”
古泽深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这就说明了,为什么他对去过两位受害人家里的事记得很清楚,却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如果不是他在受害者家待的时间足够长,恐怕就连这样的细节也记不住。”
阿邦冷声说:“我还真希望这家伙没去过受害者家。”
古泽深没有回应。
袁浩云皱眉道:“这个人真的是疯子吗?该不会是在装疯卖傻吧?”
古泽深摇头否定:“不会。”
“这种表现非常典型,王兆祥的反应十分自然,毫无刻意伪装的痕迹,他确实是疯了。”
袁浩云皱眉道:“麻烦了。”
阿邦嗤之以鼻:“这有什么麻烦的?”
“连续案,总共十五个人,都是他干的。”
“无论说是王兆祥还是谭兆良所为,都无法成立。”
袁浩云摇头反驳:“事情不是这样理解的。”
“如果是王兆祥做的,那直接交给法庭审判就行。”
“但如果真是谭兆良所为,那就有问题了。”
阿邦疑惑地问:“什么问题?”
袁浩云沉思片刻,拉着阿邦的手:“做个假设。”
“就好比我现在用你的手去开了古医生,而留在枪上的指纹却是你的。”
“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阿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逻辑?”
“他们明明是一个人!”
袁浩云摇晃着头:“你我都很容易分辨出谁是王兆祥,谁是谭兆良,显然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们不能把谭兆良犯下的罪行强加到王兆祥身上,也不能把王兆祥的行为归咎于王兆祥自己……”
阿邦瞠目结舌。
情急之中,他突然转向高彦博:“高sir,您是否认为王兆祥患有精神疾病?”
他急忙对古泽深解释道,“古医生,我并无质疑您的意思……”
古泽深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想法。”
高彦博思索后说道:“我支持古医生的观点,王兆祥的确患有精神疾病。”
阿邦哑然失笑道:“就因为他疯癫便将其释放?岂有此理!”
“那他若再行恶事又该如何?”
“此人三日之间竟屠戮十五命!”
高彦博正色道:“黄兄,缉拿匪徒乃我等职责,但论其罪责,非我辈所为,实为法官与陪审团之事。”
“袁兄所言关乎伦常,然我意欲从法理证物层面核查一事。”
众皆惊疑。
古泽疑惑问:“法理证物?何意?”
高彦博隔着双面镜凝视审讯室中愁容满面的王兆祥,“诸位以为……”
“此人在谭兆良行凶时,果真全不知情否?”
何意?
三人面色骤变。
古泽惊诧道:“高兄之意,莫非彼已知晓谭兆良其人?”
“如此,他确是在撒谎?”
袁浩云蹙眉道:“需得凭据,吾等并无确凿之证。”
阿邦细阅审讯笔录,忽而眼前一亮:“此子定知谭兆良其人!”
众围近前。
阿邦指向笔录道:“诸位且观此处,谭兆良性格直率,有话直说。”
“这般大规模灭门案,他竟坦承不讳。”
众皆点头。
诚然,谭兆良行事确显鲁莽。
“另,此人的作案手段,凶狠果断,尤为直接。”
“亦可印证吾先前之见。”
“然有一节,诸位可曾留意?”
“此案之中似有异状。”
袁浩云瞪视之:“此时卖弄玄虚作甚?”
阿邦忙致歉:“职业习性使然,职业习性使然……”
“于这两处现场,吾等根本寻不到谭兆良之踪迹。”
三人愕然。
阿邦阴沉道:“像这般鲁莽之人,必是骤然暴起,冲动型也。”
“此等人会顾虑指纹乎?”
“彼两次皆用厨房之破壁机,然法证查到指纹否?”
“应是未曾吧?”
袁浩云猛然醒悟:“要不此人非谭兆良,要不作案时有人提示过他。”
“不然,以谭兆良之性情,绝不会顾及隐匿自身痕迹!”
“他无此智也!”
众齐点头。
袁浩云用力拍了拍阿邦的肩膀:“你说得没错!”
“这两人显然是串通一气的。”
“我们差点就被他们联手耍了。”
袁sir气得不行!
“此人今后就等着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吧,我也会将今日之事详细记录在案。”
古泽深惊讶且疑惑地盯着审讯室,突然大吃一惊。
王兆祥不经意间嘴角上扬,目光狠辣,犹如伺机而动的恶鬼。
黄炳耀夸下海口。
“那起连环灭门案解决了吗?”
“多亏你的线索,凶手抓到了,是个叫王兆祥的摄影师,在两家亲戚的喜宴上为他们拍全家福。”
黄炳耀皱眉道:“现在什么样的人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摄影师本该记录美好瞬间,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此人不同于常人。”袁浩云叹息道,“幸好我们及时抓获,否则不知有多少家庭会被他毁掉。”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