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柠好像有些担心看着谢言川。
虽说她知道,谢言川跟自己家里这些人是不太对付的。
但乍一听到刘栀意的死讯,对方又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小姨,想来谢言川心中应该难免会有些触动。
就是不知这触动,该是喜是悲。
毕竟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幕,并不是他们俩人一开始所准备遇见的。
姜晚柠担心,谢言川会因此回忆起些幼年时不太愉快的回忆,这才出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男人古井无波的眸子,也在这时稍微闪了闪:“我没事,柠柠……”
他正想说些什么,俩人斜对面站着的谢楷文,也好像在这时突然从震惊中回过神似的,猛地冲上前,朝着院落内停着的救护车跑了过去。
“栀意啊,栀意!你怎么就没了,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让我再看你一眼吧!”
“医生、护士!算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再看她一眼吧!”
好像渣男幡然醒悟、悔过自新的深情模样,倒是看得正准备收车关上车门的护士一愣。
对方正犹豫要不要放人进来,谢言川这边却在看着前者背影时,忽然想到些什么似的,瞳孔皱缩了一瞬。
“不好。”
谢言川冷然出声,在姜晚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人便已经追了出去。
而这一幕的发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姜晚柠再回过神跟着谢言川离开的方向追出去的时候,救护车前,哪还有什么谢楷文的身影。
“护士!”
“刚刚追着你们过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呢?!”
已经把车门关上一半的小护士,听到姜晚柠询问的这话时,好像迷茫地摇了摇头:“他刚才好像是吵着说要再来看患者最后一眼的,但临上车前,又突然想起来要再回去屋里一趟,就又离开了,怎么?你们刚过来的时候,没见到他吗?”
听着小护士的话,姜晚柠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毫无疑问,谢楷文这善于伪装的家伙,正是借着刚才的空档,从谢家这边逃了出去。
谢言川也在这时彻底沉下了脸色:“张叔。”
张叔就是刚才跑去别墅里面给几人报信的那位别墅里的老管家。
此刻他听着谢言川的吩咐,也忙不迭上前应了声:“欸,家主,有什么吩咐吗?”
“去联系就近的警方,把刚才别墅里发生事故的监控拿给对方看,要求他们尽快下达通缉令,并派人过来附近搜索,这么短的时间,谢楷文应该跑不了多远。”
“如果有需要增派人手寻找的问题,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张叔在谢家,差不多是从小工一点点干起来,到如今的管家一职。
对谢言川,他差不多也是看着对方长大的人之一,所以对这对父子当年的一些恩怨,还是略有耳闻,知道个大概。
后来他也对谢言川整个人的脾性变化看在眼里。
自知晓谢言川早就恨自己这个父亲入骨,如今后者又当着他的面,失手杀了人,便自然不会放过这般可以送人进去的机会,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就应了下来。
“好的家主,我这就去办。”
待张叔佝偻的身影匆匆离去,京市上方原本阴云密布的上空,也在这时下起了淅沥小雨。
笼罩着整个京市,都好像阴郁异常。
……
等姜晚柠和谢言川两人,差不多处理好别墅这边的事故之后,再赶去医院时,谢锦恒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小孩还是沉默不语,垂下的眼眸一时迷茫,整个人比起之前姜晚柠见到过的那次,好像更加内敛许多。
“谢少,刚才我们这边已经给他做过全面检查,小孩身体皮实,磕这么一下没什么大碍。”
“就是他这心理,好像比起旁人来,本就脆弱一些,加上刚才应该也是受了惊吓,过一阵就能恢复过来了。”
负责查房的主治医师,也早就听说过谢言川的名讳,听闻他要来,便忙不迭迎了过来。
医生姓沈,看上去是个年近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笑起来时候,眼尾泛着细纹,显得整个人都格外和蔼可亲。
他也在跟谢言川交代过谢锦恒的简单情况后,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惜了。”
“跟他一起送过来的那个女人,当时如果出手的人,再稍微打偏一点,没到脑后中枢神经那块,兴许还能被救回来一命……”
刘栀意这些年,虽是在那些贵妇圈中,常以谢家夫人的名讳自称。
可她到底没能从谢楷文那边得到个真正的名分,所以在外人眼中看来,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她和谢楷文的真正关系。
更以及,谢锦恒的真实身份了。
他甚至比起旁的家族之中,那些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们,还要更加见不得人一些。
若不是方才,谢言川还存有一点善念,恐怕他也早就该永远留在那处别墅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如今也是后者第一次这般暴露在人前,小孩苍白的手指,几乎跟身前惨白的医院床单一个颜色。
见他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最后好像终于鼓起勇气似的,在谢言川跟沈医生谈过之后,准备离开时,忽然叫住了他。
“谢言川。”
没大没小的。
但谢言川还是驻足,转头看向了他。
谢言川没开口说话,沉默的气场不怒自威,便是连刚才热切跟他交流的医生,也忍不住擦了下额头渗出的冷汗。
对此,谢锦恒好像也很怕,但他眼神却只是闪躲一瞬,很快又坚定下来,直直地盯向了他。
“我妈妈,是不是死了?”
“是谢楷文干的,对不对?”
这个总是藏在刘栀意怀中,几次见面好像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讲顺一句话,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但他最终,却并未得到谢言川的答复。
后者只是听他把话说完之后,便收回视线,重新离开了病房之内。
好像谢锦恒刚才所问,对他来说实在轻如鸿毛,不值得一答。
却也忽略了,在他离开的当下,谢锦恒骤然攥紧的拳头,和变得恨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