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血腥味,混杂着尿骚味,在清晨的冷风里弥散开来。
台下,近千名军卒,依旧死死地低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引来台上那个魔神的注意。
秦烈将刀上的血,在脚下那具尸体的衣服上随意擦了擦,还刀入鞘。
“白彪。”
“在!”
白彪上前一步,声若洪钟。
“把这些尸体,拖下去喂狗。
再把高台上的血,冲洗干净。”
“是!”
白彪狞笑一声,冲着身后自己的老弟兄们一挥手,立刻便有十几人如狼似虎地冲上高台,拖着那些尸体,像是拖着几袋破麻袋,就那么从台阶上扔了下去。
做完这些,秦烈才把视线投向缩在角落里,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杜明,和瘫软在地,面如金纸的刘恩。
“你们两个,也下去,跟着一起洗。”
杜明猛地抬头,脸上满是屈辱和不敢置信。
让他一个把总,去冲洗血迹?
秦烈没再看他,只是对着白彪偏了偏头。
白彪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杜明的衣领,像是拎一只鸡仔。
“秦烈!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乃朝廷命官……”
“啪!”
白彪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把杜明后半句话扇了回去,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溢血。
“再他娘的废话,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
杜明彻底没了声息,被白彪拖着下了高台。
刘恩则不用人拖,他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比最听话的狗还要顺从。
秦烈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高台之下。
他走下高台,一步步穿过那两个降卒方阵。
他走过之处,人群便如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开,人人垂首,无人敢与他对视。
“杨老六!”
“在!把总!”
杨老六从岩石村的队列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传我命令,开伙仓,宰猪杀羊!”
“今天中午,所有弟兄,都有肉吃!”
杨老六一愣,随即大喜。
“得令!”
他扯着那公鸭嗓子,冲着整个校场大吼。
“都听见了没!把总有令!开席!吃肉!”
台下的降卒们,缓缓抬起了头。
他们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可听到“吃肉”两个字,许多人的喉结,还是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秦烈踱步到那个最先投降,被他封为什长的王二麻子面前。
王二麻子“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把总……”
“起来。”
秦烈打断了他。
“你现在是我的亲卫什长,别动不动就下跪。”
“是……是!”
王二ar麻子颤巍巍地站起身,腰却依旧弓着。
“你,带着你手下的九个人,去伙房帮忙。”
秦烈指了指那几个同样被他提拔的降卒。
“记住,肉要大块,酒要管够。
若是有人敢偷奸耍滑,克扣弟兄们的吃食,我准你先斩后奏。”
王二麻子和他身后的几人,身体都是一震。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秦把总,是来真的!
“谢把总信任!小人……卑职,定不辱命!”
王二麻子挺起了胸膛,第一次大声地回应。
他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伙房走去,路过那些昔日的同袍时,腰杆挺得笔直。
一场血腥的立威之后,紧跟着的,便是一场毫不吝啬的封赏和恩惠。
这根胡萝卜,实在是太大了,也太甜了。
那些降卒们心中的恐惧并未消散,却又悄然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或许,跟着这位杀神,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他真的给肉吃。
肉香混着酒气,在整个屯堡里飘荡。
一顿饱饭,极大地缓解了降卒们的紧张和恐惧。
虽然依旧没人敢大声喧哗,但气氛,总算不再是那般死气沉沉。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秦烈的肉,不是那么好吃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急促的集合号角便吹响了。
所有军卒,不管是岩石村的老人,还是白溪泉、浑源大峡谷的新卒,全都被赶到了校场上。
“从今天起,所有人打乱重编。”
秦烈站在高台上,声音冷冽。
“以十人为一什,百人为一队。
岩石村的老弟兄,担任各级伍长、什长。”
这个命令,在降卒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是要彻底瓦解他们原先的编制,将他们拆散了,揉碎了,再由岩石村的人来掌控。
不少原先有些职位的军官,脸上都露出了不忿。
“我知道你们不服。”
秦烈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觉得他们是老人,我是偏袒。”
他冷笑一声。
“我告诉你们,在我这里,没有偏袒,只有规矩!”
“他们能当官,是他们拿命换来的!”
“你们想当官,也行!”
秦烈指着校场另一头,那里已经竖起了一排排的木人靶。
“半个时辰,负重十里,再加一百次劈砍。
能完成的,有赏!完不成的,没饭吃!”
“所有伍长、什长,标准翻倍!做不到的,就地免职,换能做到的人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负重十里,还要劈砍一百次,这强度,简直是要人命!
“谁有意见?”
秦烈环视台下。
校场上鸦雀无声。
开玩笑,昨天才杀了那么多人,谁现在敢有意见?
“很好。”
秦烈一挥手。
“周平,白彪,你们二人负责监督。
谁敢偷懒,直接军棍伺候!”
“是!”
残酷的操练,正式开始。
沉重的沙袋压在身上,每跑一步,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岩石村的老兵们,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们早已习惯了秦烈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操练方式,虽然艰苦,但他们都坚持了下来。
可那些新来的降卒,很快就撑不住了。
一个个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废物!都他娘的给老子跑起来!”
白彪提着一根粗大的军棍,在队伍里来回巡视,看到跑不动的,上去就是一棍子。
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一个原先在浑源大峡谷当管队的汉子,被白彪一棍子抽在腿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爬起来,红着眼睛,冲着白彪怒吼:“你凭什么打人!老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