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明背着书包独自走出校门时,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突然间,一双纤细柔软的手从身后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
一股故作嘶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嘻嘻!猜猜我是谁!”
小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他终于想起缺的是什么了。
“张雅雅!”
“啊!怎么一猜就中!
眼睛上的那双手离去,张雅雅柳眉微蹙面孔出现在眼前。
“明明我的声音压得很不像了,为什么你还是能猜的这么快。”
小明微微一笑,没说话。
事实上,会和他玩这个游戏的,从来只有张雅雅一个人。
而张雅雅,也只会和他玩这个游戏。怎么可能猜不中呢?
再说了,张雅雅的双手没蒙上来的时候,小明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头浓密长发散发出的独特香气,几步之外就能闻到,与她朝夕相处的小明再熟悉不过。
“算了,我们走吧!”
”张雅雅那点小郁闷转眼就消失了,她又开心起来,很自然地向小明伸出手。
小明看着这个明显变得健康、开朗的面孔,很难将她与当初那个在街边嚎啕大哭、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昔日那副怯懦不安的模样已荡然无存。
看着她伸来的右手,小明毫不犹豫的握了上前。
“那雅雅,我们去哪啊?”
“呃……不知道啊,我也没想好,要不去那个电玩城吧!
我好久没去了,在外地读书以来,回来一次都挺麻烦的。”
“你不知道啊,我们那个初中……”
一路上,张雅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新的同学、新的老师、新的朋友。
她毫无保留的给小明叙说着她的校园生活,从她上扬的嘴角来看,她过的很开心。
“诶!等等!”
小明忽然皱起眉,想起一件事。
“今天不是星期三吗?你也没放假啊,你怎么来的?”
“呃……”
原本还滔滔不绝的张雅雅突然语塞。
“那个……我是请了个假嘛,大魔法师毕业,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小明看着她四处躲闪的眼睛。
“请的是什么假?你妈妈知道吗?”
“那个……那个……”
张雅雅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在小明面前,她还是那个小女孩。
“唉!”
小明像个老父亲一般无奈叹气,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柔夷。
“这次就这样,可不能有下次啊!”
“嘻嘻!小明最好啦!大魔法师万岁!”
张雅雅欢快的拉着小明的手一晃一晃的。
两人的欢呼引来了路边的学生和家长们的侧目。
但也没人过多好奇,只是认为这是一对在闹腾的姐弟罢了。
这天的剩下时间,小明和张雅雅一起去了电玩城、去了游乐园、去了小吃街。
吃吃喝喝、无忧无虑地玩了一整天。
临近傍晚时。
小明正拿着一个带着粉色外壳的手机。
“是的,雅雅在我这,
你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没事阿姨,我们是雅雅的好朋友。”
几句过后,小明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递回给张雅雅。
张雅雅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不语。
“我和你妈妈说了,今晚你搭车回家睡觉,你妈妈也会回来,明天她送你去学校。”
张雅雅不满的嘀咕。
“都说了别告诉她,我能自己回学校的……”
小明一听就有些来气,他刚刚才知道,张雅雅一大早就出了校门,独自转了几好辆的士,从几十公里远的地方过来。
“你啊!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自己走这么远,就不怕有危险吗?
你要是出事了,你妈妈怎么办!”
对面小明板起脸的责备,张雅雅笑嘻嘻的靠近,用头顶了顶他。
“嘻嘻,这不是有你嘛,大魔法师肯定会来救我的。”
小明心思一动,闪过一丝忧虑:“我走了,她会怎么样?”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些、却依然依赖自己的女孩,小明最放不下的就是她。
他总能想起她当时哭红了眼望着自己的模样——“你说以后,你来保护我的。”
虽说现在的她也就开朗了不少,但好像也出现了新的“问题”。
仗着有他这个“大魔法师”撑腰,她好像变得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看看自己剩余的物品,拿出那个有些破烂的七仔。
它四分五裂的肢体已经被小明细细缝好了,可看上去,没那么美观。
“这个东西,你以后贴身带好吧!”
“啊,七仔怎么成这样啦!太可怜了!”
张雅雅接过小布偶,她是知道七仔的名字的。
“我昨天和邪恶大女巫大战了一场,关键时刻它帮我承受了致命伤害,就变成这样了。”
“你可别小看它啊,它现在还是很厉害的,能带来好运,逢凶化吉!”
“这样啊!”张雅雅轻柔的抚摸着布偶上的针线,“那我不能要,你更需要它!”
小明没接,反而把七仔塞到她的袋子里。
“放心吧,我现在可厉害了,不会有危险的。”
说罢,小明从路边的花坛上折下一小枝条,扭头看向四周无人。
“少年气!”
随着他低语,枝条前端骤然腾起一道赤红的剑芒。
小明已经明白,少年气从未消失,它已与自己融为一体。
只要赤子之心仍在,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哇!好厉害啊!”
”张雅雅的眼中瞬间亮起崇拜的小星星。
“大魔法师,这就是你的新法杖吗?”
“呃……算,算是吧!”小明尬笑着收回了剑气。
如此,张雅雅收下了布偶七仔,郑重的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张带有画框的画。
“这个送给你,是你的毕业礼物。”
小明接过了画,看了上面一眼,不由一笑。
“谢谢,画的真好看。”
画上依然是那天,他带着她扮演“烟中恶鬼”的情景。
以前他也收到过一幅类似的画,但这一幅,笔触细致了太多,人物的神态栩栩如生。
“我想过我们的好多故事,还是觉得这个最好。”
张雅雅痴痴的看着画,画里的小明,像一位守护公主的骑士,带着她一路过关斩将,逃离险境。
片刻后,小明将恋恋不舍的张雅雅送上了公交车,一如往日。
“再见了小明!这周末我还回来!”
张雅雅从窗口露出头,挥手告别。
“好啊!我等你!”
小明同样挥手,眼中却开始有泪意蓄积。
他知道,也许张雅雅还能见到小明。
但他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个需要自己保护的丫头了。
【叮!任务——童年的约定,已完成。】
【任务奖励:一份美好而珍贵的回忆。】
小明没去看系统信息,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再见了张雅雅,好好保重……”
时间来到晚上,小明坐在客厅中。
小明妈和小明爸也在,他们一人看电视,一人看报纸,气氛尤为融洽。
小明假装在看电视,目光却一直在父母的脸上停留。
又是一集电视剧播完,小明妈伸了下懒腰,看着还在一旁坐着的小明。
“小明,你该睡觉了哦,虽然你放假了,但还是不能太晚睡哦!”
“再待一会儿嘛!”小明小声央求。
妈妈伸出手掌,作势要数数:“去不去睡觉?”
小明见状,只好乖乖起身。走到房间门口,他最后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父母年轻的面容。
“爸,妈,晚安!”
小明爸和小明妈微微一愣,以往小明都没这么有礼貌。
“晚安!明天不许睡懒觉哦,早餐煮你的份……”妈妈叮嘱道。
对于和父母的告别,小明并没有太多悲伤
他知道,把他养大的父母还在等他,回家就可以见面了。
他只是想将父母此刻风华正茂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记忆里。
小明关上了灯,躺回床上,纵有万般思绪还是被困意合上了双眼。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之中。
“你好啊,庄小明!”
身后传来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小明惊讶回头。
发现一个12岁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面前,正是小明。
“你的表现实在是太棒了,不愧是我!”
他兴奋的挥舞双手。
小明下意识的查看系统,发现系统早就消失一空,他想到一个可能。
“你……就是系统?”
“对啊!”小明爽快地承认。
“哼,我可记得的啊,你可是骂过我很多次坑爹的,先说好了,我可没坑过老爸的。”
“不过,”小明话语一转,“我第一次当系统,确实有些不足的地方,还是要和你说声抱歉的。”
庄小明就这样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他们本是一体,眼神交汇间,已传递了千言万语。
“所以,我该离开了,是吗?最后要道别的对象是你吧。”
”庄小明开口。他记得,最终任务完成的提示始终没有响起。
“嗯嗯。”小明点头,“以后,你可不再是小孩了咯,你可要好好面对大人的世界了,你可以继续怀念我,但你要知道,你不再是我了。”
“嗯!”庄小明沉重点头。
是啊,他不能总对过去念念不忘了,再是不适,也该向前走了。
看着那个小小身影,庄小明缓缓开口道。
“那……再见吧,小明!记得帮我好好照顾他们!”
小明点头,他明白庄小明指的是哪些人。
“我走啦!”
庄小明释然一笑,转头就要离开。
“等一下!这个给你!”
小明小跑上前,一股赤红光芒融入庄小明体内。
庄小明皱起眉头:“少年气,你不需要它吗?”
“嘻嘻,没关系呀。”
小明笑得灿烂,一朵赤红的火焰在他掌心跃动,如同初升的朝阳。
“我一直都是少年,这力量对我而言,取之不尽。”
“但你呀,可别再把它弄丢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它……”
那抹朝阳越发闪耀,最终将一切都淹没了。
庄小明睁开了双眼,一缕微光透过窗帘的间隙射入房间,照亮了他熟悉的出租屋。
“我……回来了!”
小明右手在床边摸索着,把眼镜带上,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他没有立刻起床,只是坐在床边,怔怔地望着胸前那枚刻着“林”字的玉佩。
“林姐姐……这一切,真不是梦啊!”
他口中呢喃着,梦境世界的景象一直在他眼前闪过。
恍惚间,他有些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
颇有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的迷惑。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熟悉的闹钟声打破了小明的沉思。
他伸手欲按下开关,触手却一片光滑的屏幕。
“对了,这是手机的声音,不是我以前的闹钟。”
小明手指一滑,关掉了第一个闹钟。
手机识别到面容,自动解屏,映入眼帘的是十个未响闹钟,一分钟一个。
“呵呵。”小明不禁轻笑一声,手动关闭了所有闹钟。
“醒了就不要赖床了,老妈说过的。”
他对自己说,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迅速洗漱出门。
他今天不想再压着时间上班,不想再被时间推着走。
小明熟练的解开一台共享单车,向着地铁口飞快骑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脚踏板比往常轻快许多,仿佛骑回了童年那辆心爱的小单车,心情也变得愉悦。
穿梭在晨光中的街道,他看到许多被父母牵着去上学的小孩。
他们脸上挂着哭闹、愉悦,更多的是没睡醒的困倦。
“呵呵!”
小明忍不住轻笑,他看到一个小孩不小心把手中的茶叶蛋掉落在地,怕被母亲发现的他,偷偷的要把鸡蛋踢远。
可先到一步的,是母亲的拧耳朵。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一路有这么多的风景可看?”
小明一路骑行,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抵达地铁站后,小明锁好单车,几步进入了地铁口。
“比平时快了2分钟,怎么好像变年轻了。”
小明心思一动,“是少年气!怪不得今天的一切变得有趣起来。”
进入列车后,小明神采奕奕的脸庞在一车厢睡眼惺忪的打工人中显得格外醒目。
大家都在埋头刷手机,用海量的信息驱赶困意。
而小明只是静静闭上眼睛,松开双手,把注意力集中到腿上。
他想玩一个很久没玩的“游戏”,有纯粹的下肢力量来保持自己的平衡。
平日觉得无聊的搭地铁,竟因为这个游戏而变得有趣了几分。
抵达公司后,看到前台那个在打哈欠的刘姐。
“刘姐,你牙齿上有根韭菜。”
“哪呢?哪呢?”
刘姐闻言,对着小镜子龇牙检查。
“开玩笑的,不过你还是笑出牙齿更加好看。”
“嘿,你个臭小子!”刘姐笑骂着作势要打。
小明嘻嘻哈哈的回到了工位。
坐在座位后,他下意识望向了右边的位置。
小学时,刘雯雯就一直在自己右边。
此时,他的右边却是一位熟悉的同事。
小明微微一笑,心中释然。
“只是……我可能见不到他们了,但,我会记住的。”
“嗡嗡!”
突然,小明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大早,又有消息?新的工作安排吗?”
小明打开手机,发现信息来自置顶的那个群聊。
“4p?什么虎狼之群。”
小明一点进去,发现里面正刷着几张早安的表情包。
群里有四个成员,李杰的头像也在其中。另外两个的备注是——“完美女孩”和“疯丫头”。
“嗡嗡!”
又是一条信息发来。
完美女孩:“臭小明!说好的每天准时发早安的,为什么你还不发,不会是睡晚了吧?”
疯丫头:“小明快醒啊!你上班迟到啦!”
大兄贵:“小明哥,你人呢?”
“哈……哈哈!”
小明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仿佛失去的珍宝再次回到手中。
“你们……都在,实在是太好了。”
这部书送给我自己,致我那个普通而珍贵的童年,也是对它的一次道别。
也送给各位读者,愿你们珍惜眼前时光、珍惜眼前人,不留遗憾。
(全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