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战马依旧在奔驰,但那双冰冷的凤目,却牢牢地锁定了灌木丛中那个身影。
“哼。”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十足危险意味的鼻音,从那紧抿的唇间逸出。
紧接着,在严瑾惊骇的目光中,只见那女将军手腕猛地一抖!
她手中那柄紫金色的奇形弯刃并未掷出,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划出一道凌厉的紫金弧光,目标直指严瑾藏身的灌木丛!
那弧光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撕裂空气的刃气!速度快如闪电,带着刺耳的尖啸!
“嗤啦——”
严瑾藏身处的灌木丛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刮过!坚韧的枝条和厚实的叶片瞬间被狂暴的刃气绞得粉碎!木屑草叶漫天纷飞!
遮蔽物瞬间消失!
严瑾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锐风扑面而来,将他额前的碎发都吹得向后扬起。
他整个人,连同背上那个破旧的藤篓,彻底暴露在空旷的路边,暴露在夕阳的余晖下,暴露在那队杀气腾腾的苍狼铁骑和那位端坐马背、眼神冰冷如霜的女将军面前。
尘土飞扬中,严瑾僵立在原地,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锁定自己的、毫无感情的冰冷凤目,以及那柄遥遥指向自己咽喉、闪烁着致命紫金寒芒的奇形兵刃。
完了!
冰冷的紫金刃气带来的死亡气息几乎凝固了血液。
漫天飞舞的木屑草叶如同纷扬的雪片,簌簌落下。那柄造型凶戾、带着弧度的紫金獠牙弯刃遥遥锁定着严瑾的咽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时间仿佛在此停滞。
肃杀的战场上,只有战马的响鼻声和苍狼军士兵沉重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前方还在奔逃的残兵,还是后方如铁壁般推进的苍狼军士,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这突然暴露在路边的身影上。
严瑾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巨大的杀气笼罩住了他,但求生的本能却在这一刻压倒了混乱的记忆和虚弱的身体。
他强迫自己不要瘫软下去,努力挺直了那因虚弱而有些佝偻的脊背,脸上迅速堆砌起一个混杂着极度恐惧、茫然无措和卑微讨好的表情。
“将……将军饶命!小……小的只是个山里的农夫!路过!只是路过!”
他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一丝恰好的哭腔,双腿似乎都站不稳了,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神惊恐地避开那致命的刀尖,只敢盯着女将军坐骑那乌黑油亮的马蹄。
女将军那双冰冷的凤目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上下扫视着严瑾。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破旧的粗布,看清他皮囊下的每一根骨头。
“农夫?”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这个时候,你出现在这边境小路上还藏得如此隐蔽,你真的只是一个农夫?”
她的目光扫过严瑾被灌木划破的衣袖和裤脚,以及他脸上那惊恐苍白。
“将……将军明鉴!”
严瑾连忙指着苍狼军追来的方向,语速飞快,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小的……小的本是前面山坳里的,今日……今日想着去凉州城里寻个活计……刚下山,就……就听见喊杀声!看见……看见那群凶神恶煞的军爷不要命地跑过来。”
“小的……小的吓坏了!山里人哪见过这个阵仗!只……只想着赶紧躲起来,别……别被殃及池鱼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点头哈腰,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
女将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前这年轻人,气息虚浮,脚步踉跄,身体孱弱不堪,确实不像习武之人。
更重要的是,她的灵觉扫过对方的丹田,完全就是空空如也。
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一个被卷入战场的、吓破了胆的山野农夫。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边境多山野流民,为了生计冒险走小路进城的也不在少数。
“进凉州谋差事?”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矛尖那摄人的锋芒似乎收敛了一丝,“凉州城岂是那么好进的?无凭无据,身无分文,你能做什么?”
“回……回将军话。”
严瑾心中稍定,知道对方似乎减少了几分杀意,连忙顺着话头,脸上挤出苦涩。
“小的……小的在山里跟着老药师认过几年草药,手脚还算勤快。想去城里药铺或者或者大户人家看看,能不能当个采买或者帮工混口饭吃。”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恳切又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女将军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瞥了一眼他背后那破旧的藤篓和里面露出的几个干硬的粗面饼子、一小包不起眼的草药。
一切都符合一个穷困山民的形象。远处,苍狼军已经追上了大部分残兵,惨叫声和兵刃入肉声不绝于耳,提醒着她此行的主要目标。
一个无关紧要、吓破了胆的农夫,不值得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哼。” 她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终于收回了那柄紫金獠牙弯刃,将它随意地挂回马鞍旁。
她不再看严瑾,目光重新投向战场前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前面岔路,走右边那条,沿着官道走。日落前能到凉州西门。入城需查验身份,你自求多福。”
说罢,她双腿一夹马腹,那匹神骏的黑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再次蹿出!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继续追击!肃清残敌!” 冰冷的命令回荡在空气中。
“喏!”
苍狼军士齐声应和,钢铁洪流再次启动,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隆隆地从僵立在路边的严瑾身旁席卷而过,溅起的泥点打湿了他本就破旧的裤脚。
铁甲铿锵,马蹄如雷。
直到最后一骑苍狼军士的身影消失在道路拐角,震天的喊杀声也渐渐远去,严瑾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靠在了身后光秃秃的树干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好险!
那女将军的目光,简直像刀子一样!还有那柄紫金獠牙弯刃……
仅仅是气息锁定,就让他感觉灵魂都在颤抖!这就是凉州最强军队的威势吗?
还有那女子,绝非普通将领!她身上那股凌厉的煞气和隐隐透出的灵力波动绝对是一个实力不俗的修行者。
严瑾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按照徐静指点的,走上了右边那条更宽阔些的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