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罡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
“嗯,有道理。你是过来人,建议很中肯。我会考虑给他加点强度。”
林七夜:“!!!”
他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面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这分明是赤果果的报复!
是公报私仇!
借着袁罡的手给他穿小鞋!
“你公报私仇……”
林七夜一时气急,差点脱口而出。
王面像是才注意到他的“激动”,微微歪头,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绽放得如同春风般和煦,甚至带上了一丝无辜的疑惑说道:
“嗯?林同学有什么意见吗?”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慢悠悠地补充道:
“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说完,王面不再看林七夜那憋屈得快要喷火的眼神,对着袁罡礼貌地点点头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袁教官。”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门轻轻合拢。
办公室内,只剩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林七夜,以及还在思考着如何“科学加训”的袁罡。
……
林七夜带着一身酸痛和满脑子关于契约、代价以及王面那张温和笑脸下藏着的“险恶用心”,步履沉重地朝着记忆中的宿舍楼方向挪去。
穿过训练营空旷的广场,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汗湿的额角,林七夜抬起头,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月光下,几栋灰扑扑的宿舍楼静静矗立,完好无损。
没有断壁残垣,没有掀飞的屋顶,没有东倒西歪的承重柱,甚至连墙壁上被巨锤擦过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沉默地立在原地,仿佛下午那场被假面小队摧枯拉朽、拆得七零八落的激战,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集体噩梦。
林七夜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这……”
他低语出声,满心都是难以置信的疑惑。
袁罡手下那群工程队效率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把几栋楼修得跟新的一样,连一丝战斗过的痕迹都抹除干净。
带着这份巨大的疑问,林七夜推开了自己宿舍的门。
百里胖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下铺,哼哼唧唧地揉着胳膊。
“哟,七夜!回来啦?”
百里胖胖一骨碌爬起来,小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芒,
“袁罡教官找你是什么事情?是不是要重点培养你?还是……批评你炸仓库?”
他后半句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心虚。
林七夜没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再次确认般看向外面那些完好得诡异的宿舍楼,眉头紧锁。
“袁罡教官不在,”
他转过身,声音带着疲惫和困惑,
“是王面……跟我聊了些关于神明代理人的事。”
“宿舍楼……是怎么回事?下午明明都塌了,现在怎么……”
林七夜指着窗外,问出了此刻最迫切的问题,他顿了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
“……跟没发生过一样?”
百里胖胖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反正就是修好了呗。不过嘛……我猜啊,八成是王面前辈时间回溯的作用。”
王面。
又是他。
林七夜的目光沉了下来。
时间回溯……修复被破坏的物体?
这确实符合他展现过的能力。
但为了几栋训练营的宿舍楼,就动用那种禁忌的力量?
这理由听起来未免太过于轻描淡写,甚至有些浪费,但以王面那种怕麻烦的性格,尤其是在赔偿问题上,似乎又说得通。
林七夜沉默了许久。
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军用床垫几乎没有弹性,硌得他本就酸痛的身体更加不适。
他看向盘腿坐在对面下铺、正兴致勃勃拆着一包薯片的百里胖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胖胖,”
林七夜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有些突兀,
“你跟王面……还有假面小队他们,很熟吗?”
“熟?应该可以算得上熟吧。”
百里胖胖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说道,
“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家都会派人去上京走动走动,送点年礼。守夜人这边几个特殊小队,像凤凰啊、灵媒啊,还有假面,都会意思意思拜访一下。”
他咽下薯片,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真诚的、带着点“迷弟”滤镜的表情说道:
“不过七夜,我跟你说,王面前辈人真的很好,说话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的,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人也很温柔,从来都没有见他发过火。”
温柔?和气?没架子?
林七夜听着百里胖胖如数家珍般的优点,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仓库外那带着戏谑的“找场子”理论,办公室那“润物细无声”的报复,以及最后轻描淡写给袁罡建议加训的“温和”笑容……
“胖胖,”
林七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对王面他们的滤镜……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啊?有吗?”
百里胖胖茫然地眨眨眼,胖脸上写满了无辜和不解,
“我觉得我说的都是事实啊,王面前辈真的很好相处的,他……”
林七夜果断抬手,制止了百里胖胖继续给他灌输王面的形象。
“行了,睡觉吧。”
林七夜翻身躺下,拉过薄薄的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黑暗里,他睁着眼睛,白天与王面交手的每一个细节。
对方那看似温和实则掌控一切的姿态,那银灰色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让人脊背发凉的微光,还有最后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加训”建议,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轮转。
百里胖胖还在下铺小声嘀咕着王面如何如何,林七夜闭上眼,将这些“滤镜”言论强行屏蔽。
他在心里,对着那片黑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烙下了一个念头:
等下一次见面,自己一定能赢他!
……
夜色深沉,沧南集训营的喧嚣彻底沉寂。
袁罡为假面小队七人准备的临时宿舍是一间宽敞但陈设简单的营房。
此刻,王面正坐在靠窗的下铺床边,背微微弯着,左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清俊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绵长。
他的每一次吐纳都在对抗着体内翻腾的虚脱感和那如影随形的、源自神经层面的“干涸”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