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粮带着爆破组从菜窖洞口撤出来时,磨坊方向的枪声已经稀疏下来,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也渐渐平息。显然,里面的鬼子被这从天(地)而降的打击弄懵了,很快就被冲进去的八路军战士解决。
“干得漂亮!”王营长看到孙有粮他们安全返回,重重捶了一下孙有粮的肩膀,脸上满是兴奋,“这下打通了!同志们!压上去!把鬼子往山梁下赶!一个也别放跑!”
主力部队沿着被撕开的口子,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入。机枪手迅速抢占制高点,提供火力掩护,步兵们三人一组,交替前进,战斗从最初的遭遇战变成了追击战和清剿战。
孙有粮、张铁锤、王老蔫三人成了最忙碌的向导。他们穿梭在熟悉却又被战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街巷废墟间,指引着部队包抄、迂回。
“王营长!这边!从赵家祠堂后面绕过去,能插到鬼子屁股后面!”
“长官!那栋青砖房以前是地主老财的,墙厚,鬼子可能在里面架了机枪!”
“小心脚下的陷坑!李教官以前带我们挖的,不知道塌了没!”
他们的本地知识发挥了巨大作用,好几次让部队避开了鬼子的隐蔽火力点,或者找到了意想不到的捷径,迅速出现在惊慌失措的鬼子侧翼,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战斗残酷而激烈。鬼子虽然失去了毒气弹和炮兵优势,又遭突袭,但单兵素质极高,抵抗十分顽强。几乎每一处院落、每一段残垣断壁都要经过反复争夺。
张铁锤捡起一支牺牲战士的捷克式轻机枪,他虽然没用过这种自动武器,但凭着一股狠劲和以前李大山教的简单原理,竟然也打得有模有样。
王老蔫则彻底发挥了他近战凶悍的特点。他挥舞着那柄豁了口的大刀片,跟着突击班,一旦短兵相接,他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往往能瞬间劈倒一两个鬼子,虽然自己身上也添了几道新伤。
孙有粮更多是靠着他灵活的身法和对地形的熟悉,穿插指引,偶尔用手里的盒子炮(他又从一个牺牲战士那里摸到了几发子弹)点射露头的敌人。
终于,在八路军的绝对兵力和战术优势下,残余的鬼子被一步步压缩,最后退到了村子最东头,依托着几间比较坚固的石头房子和一段早年留下的寨墙,负隅顽抗。
“营长!鬼子缩进王老财家的石头院和旁边的磨坊了!里面至少还有二三十个!枪法准得很!我们冲了两次,伤亡不小!”一个满脸硝烟的连长跑过来向王猛报告。
王营长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石头院墙高厚,只有一个大门,易守难攻。磨坊也是石木结构,窗户都被堵死,只留下射击孔。强攻代价太大。
“迫击炮!给老子轰它狗日的!”王营长下令。
“报告!迫击炮弹不多了!而且石头院墙太厚,效果恐怕不好!”迫击炮排排长跑过来,一脸为难。
“娘的!”王营长骂了一句,眉头紧锁。眼看就要把这股鬼子吃掉了,难道要功亏一篑?
这时,孙有粮看着那石头院子,眼神闪烁,突然开口:“王营长…那院子…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能进去…”
“哦?快说!”王营长猛地转头。
“王老财家以前怕土匪,修了个暗道…通到院子后面山坡上的一个隐蔽山洞里。不知道鬼子发现没有…”孙有粮不太确定地说,“李教官以前让我们留意过这些有钱人家的暗道,说不定能用上。”
“暗道入口在哪?还能用吗?”王营长急问。
“入口就在山坡那片酸枣林里,一块大石板下面…好久没人用了,不知道塌了没。”孙有粮指着东面山坡。
“走!带我去看看!”王营长当机立断。
孙有粮带着王营长、爆破组长和几个战士,再次迂回绕到东面山坡。果然,在一片茂密的酸枣刺丛后面,找到了一块异常巨大的石板。几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刺刀和枪托撬开一条缝隙。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霉味的空气涌了出来。洞口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我进去看看!”孙有粮再次自告奋勇。他此刻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小心点!”王营长递给他一个缴获的鬼子手电筒。
孙有粮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暗道里狭窄逼仄,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向上的台阶。他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尽头被一块木板挡住了。他把耳朵贴在木板上,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模糊的日语吆喝声和脚步声!
鬼子就在里面!他们没发现这个暗道!
孙有粮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王营长!暗道通的!出口好像是个储藏室或者地窖!鬼子就在上面!”他激动地报告。
“太好了!”王营长用力一挥拳头,“天助我也!爆破组!准备炸药!多捆点!从下面给他狗日的来个釜底抽薪!”
爆破组长立刻带着战士,将身上携带的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都集中起来,捆扎成一个巨大的爆炸装置。
“这次我上!”爆破组长看着孙有粮疲惫不堪的样子,主动请缨。
“不!我熟悉里面情况!我带你们进去!到地方你们装药,我给你们望风!”孙有粮异常坚持。他知道这里面有多危险,但他更不愿意再看到别人替他去冒险。
王营长看着这个年轻民兵眼中的倔强和决绝,终于点了点头:“好!注意安全!安装好立刻撤退!引爆时间设定短点!”
孙有粮带着爆破组长和另一名战士,再次钻进暗道。来到尽头木板下,孙有粮示意他们安静,自己再次倾听,上面的鬼子似乎没有察觉。
爆破组长小心翼翼地用刺刀撬开木板的一条缝隙,观察了一下,下面果然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窖,堆着一些麻袋和破旧家具,没有鬼子。三人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地窖出口是一扇虚掩的木门。孙有粮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是一个昏暗的堂屋,几个鬼子兵正背对着他们,透过窗户的射击孔向外射击,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