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一生构筑的秩序壁垒,那个脆弱又固执的“钟摆”,正被更贪婪、霸道的意志强行拆解,化作养料。
穹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周围三十米的空间,突然“活”了过来。
不再是客观的物质世界,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他意志的延伸。
他可以“触摸”到空气的流动,“感知”到每一粒尘埃的存在状态。
他甚至可以一个念头,就让这片空间里的光线停止流动,让声音彻底消失。
【警告!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超高维概念吞噬……】
【灵魂本源(马库斯)适配性判定……100%。】
【法则重构与编译……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钟表匠的遗产(马库斯修正版)”——【概念王权】!】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股信息流刺入他的意识。
【触发暴击!根源追溯启动……】
【恭喜宿主!获得40K宇宙禁忌知识——【黄金王座维生系统蓝图】!】
轰!
穹的眼前不再是灰色的梦境平原。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机械王座,以及王座上那个枯萎的、只剩下骨架的巨人。
灵能电弧在他身上跳跃,数以万计的管线深深扎根于他的躯体,维持着他那早已超越死亡的“存在”。
这是意志的化身。
他独自坐在一万年的黑暗与风暴中,用自己的痛苦与清醒,对抗着来自整个宇宙的恶意与腐化。
万年如一日的责任感,对抗混沌的决绝,被钉死在王座上的痛苦,全部压在了穹的灵魂上。
“原来……是这样。”
他理解了“钟表匠”米哈伊尔的选择,也理解了这份“遗产”的本质。
一个自愿被囚禁的狱卒。
一个用自身存在去“维持”的懦夫。
何其可笑。
“穹!!”
三月七撕心裂肺的哭喊将他拉回现实。
他低下头。
那个粉色头发的女孩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剧烈颤抖。
她不敢再抬头看穹,他周身的气息让她战栗。
她举起相机,那是记录一切的本能。
镜头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变得无比陌生,他周身散发出非人的气息让她战栗。
这不是那个会陪她一起摆剪刀手,会兴致勃勃翻垃圾桶的开拓伙伴。
而另一边,砂金。
这位公司的“石心十人”,正五体投地趴在那粘稠的大地上。
他的信仰被碾碎,又见证了“真神”降临的狂热、绝望与解脱的朝圣。
赌徒?资产?石心?
卡卡瓦夏一生的所有身份、所有算计、所有赌局,在刚才那碾碎王座的一脚面前,都烟消云散。
他疯了。
也悟了。
“吵死了。”
穹皱了皱眉,收回了那只踩在虚空中的脚。
随着他的动作,光之王座连同阶梯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失去了秩序核心,整个灰色平原开始动荡。
远方的地平线正在剥落,化为混乱的马赛克数据流。
无数在遗忘中沉淀的怪物、怨念,从崩解的边界涌向这唯一的“生机”之地。
三月七看到那些畸形扭曲的怪物,吓得几乎失声。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穹没有理会她,缓步走向跪伏在地的砂金。
他用靴尖,轻轻踢了踢砂金的侧腰。
“喂。”
“资产。”
“起来干活了。”
砂金的身体一僵。
他抬起头,那张脸布满了泪水与狂笑交织的痕迹。
“……遵命。”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粘稠的大地上爬起来。
就在这时。
一股意志降临。
它试图包裹住穹,“理解”穹,将穹融入名为“同谐”的伟大整体之中。
【叮!检测到星神“同谐”希佩的意志链接请求……】
【请求驳回。】
【理由:该“同谐”概念逻辑存在致命悖论——抹杀个性以达成共性,其本质为“吞噬”,而非“和谐”。判定为三级精神污染指令。】
穹的意识中,那来自马库斯的意志与这股“同谐”之力产生了剧烈的排斥。
对于一个将“个体意志”视为宇宙最高真理的存在而言,这种磨平一切棱角、让所有人都变成一个模样的“同谐”,比混沌四神还要恶心。
那是对“自我”这个概念的侮辱。
穹甚至懒得理会。
然而,那“同谐”的意志并未放弃,开始解析穹周身那片刚刚成型的“秩序领域”。
它对这份崭新的“秩序”,充满了好奇,并试图将其“同化”。
“滚。”
穹吐出不带任何感情的字眼。
轰——!!!
一股无形的斥力,以穹为中心爆发。
那股“同谐”意志,在接触到穹周身三十米范围的瞬间,被彻底压制。
宏伟的圣歌,柔和的光芒,包容万物的意志都变得不稳定。
虚空中传来一声错愕的轻“咦?”。
紧接着,那股意志仓皇退去。
但穹清楚,祂还会再来。
自诩为“和谐”的星神,绝不会容忍无法被理解、无法被融入的“异物”存在。
“麻烦。”
穹抱怨了一句,蹲下身,开始在砂金身上摸索起来。
三月七愣住了。
“穹!你……你在干什么!他都这样了!”
穹头也不抬,继续检查。
“盘点资产,看看有没有损坏。”
他捏了捏砂金的胳膊,确认骨骼完好。
又拍了拍他的脸,确认还有反应。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砂金胸口那枚“存护”基石上,轻轻敲了敲。
“嗯,核心还在。”
“但要重新构建,回头再说。”
他说着,站起身看向那涌来的无数梦境怪物。
三月七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冲击并未到来。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然后呆住了。
穹没有用任何招式,只是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朝三月七走来。
他走得很稳,步伐不大。
可怖的景象却在他周围展开了。
所有冲入他周身三十米范围的怪物,都在跨过那条无形界线后凝固。
紧接着,它们的身体开始分解、崩塌,化为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穹就这么走着。
他的左边,是奔涌的怪物。
他的右边,是怪物被抹除后留下的虚无。
一条分界线,在他脚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