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穿过喧嚷的训练场。
晶簇穹顶投下模拟夕阳光,巨型岩窟被凿成阶梯式训练场。
墨曜石地面刻满防震符文,边缘岩缝渗出荧光苔藓,随兵器破风声明灭如呼吸。
一个雀斑少年咬牙控着歪斜飞剑,剑柄猛砸自己后脑勺。
“稳住灵气涡流!”教官吼声震落壁顶钟乳石粉。
一个双锤少女几次抡砸都把自己带倒,滚进发光的磷光地衣丛。
苔藓黏在脸颊随喘息闪烁,像哭花脸的星河。
赵曜看着这些新生,想起第一次看到内功广场上聚集了一堆难民的时候,招生老师说的话:
“只要是能自己来到基地,敲开基地大门的,都可以参加面试。”
末日全员都能修仙,基地每年都开放名额招收外面的人,但好像也是有标准的。
两人继续走着,一路上经过的人水平参差不齐,有刚才那些新生,还有熟面孔。
西侧的磁暴岩林中,如今炼气6层的周漾赤足踏过荧光苔毯,足弓绷出流畅的弧线,如踏波羚羊般在磁暴岩间折转。
她背悬逐月灵弓,弓身月纹在模拟夕阳光下流淌。
张弓搭箭,弓弦自主凝箭,三支冰灵箭凭空生成。
嗖——
三支箭离弦后自动绕过精准绕过乱岩钉入靶心!
箭尾寒雾尚未散尽,过路的赵曜与张蕾蕾的喝彩已脱口而出:\"好箭法!\"
周漾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得意地扬扬下巴,然后回过头去。
两人几乎同时朝她方向跨了一步,又同时停下,两人对视,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你觉得……”张蕾蕾率先开口道。
“害她从地字区被贬到黄字区的,是我们,但我们几人搬去仓库住,还获得了二品聚灵阵,却从来没邀请过她一起来住,现在提,怪怪的。”赵曜摇摇头。
“像是施舍……”张蕾蕾接话道。
“对对对!”赵曜啄米般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下去,赵曜继续说道:
“我是觉得没脸再让周漾跟我们一起,我太冲动啦,下次再忍不住管什么闲事又把她搭进去了不好,当然要是她主动提出想搬进来,咱们肯定二话不说答应了。”
张蕾蕾也叹了口气:“三年了,全基地认识我们的人肯定都知道我们住哪,她没提,也许是不好意思,也许是不愿意再接近我们了吧……”
两人不再言语,继续往前走。
炼气5层的林骁指间蜂尾针寒光连闪,三具僵尸真菌寄生体太阳穴绽开紫斑。
毒素沿荧光血管蔓延,菌丝抽搐般蜷缩僵直。
外面的真菌尸遍地都是,抓回来当学生的训练对象,赵曜是认可的。
拳脚武功区,熔台上,那个黄毛罗小虎现在没有染头发变成了黑色板寸,如今炼气9层的他沉腰出拳,直拳轰穿真菌尸胸腔。
回身肘击触发指虎喷流,铁汁凝成虎头,噬咬第二具。
筑基2层的彭程踏地触发战靴黄芒,手中乌沉巨锏顺势劈砸,这三年间,赵曜和他对上的排位赛不少,老实说,她切脆皮好使,对上他真是头疼。
暮色般的模拟天光下,李星青衫拂过发光的苔毯,越过赵曜二人而过。
他背着一柄素白剑鞘的修长直剑,剑穗的湛蓝流苏随步伐轻荡,扫过长衫下摆。
“这家伙,窜得好快。”赵曜感叹道。
三年前那个只到自己肩膀的矮小少年,如今肩背已拓出利落的线条,要看到他头顶,竟已需赵曜微微仰视。
现在的他筑基期2层,骨骼抽枝拔节,袖口下腕骨分明如竹节。
筑基灵力洗练过的肌体步履轻捷,足尖点过磷光苔藓时,孢子如星尘旋绕靴尖不散。
“我们俩……从三年前……就没长高过了……”赵曜突然意识到。
张蕾蕾撇着嘴,有点不甘心:“也有啊,你不是从162长到165了吗?!”
赵曜也同款撇嘴,两人闷闷地继续往回走。
前面的李星似有所感地回头。
模拟暮光镀亮他汗湿的侧颊,眸中未散的剑气如寒潭碎星。
他对二人颔首一笑,剑鞘在肩头轻叩两下权作招呼,转身没入通往天字区的晶矿隧道。
“天字区果然养人啊。”张蕾蕾感叹道。
到了长兵区,周无咎的喝声带着惯有的张扬。
只见他旋身甩臂,一道乌金锁链如毒龙出洞疾射而出!
三爪倒钩撕裂风声,末端连接的陨铁链环高频震颤,发出与鸣雷疾音环共振的嗡鸣——
三年前那个莽撞少年,锁链还常把自己缠成粽子:
她还记得他初学飞爪勾中自己脚踝,手上音环误触发震倒一片队友的场面;
到小成后能精准钩中固定靶,但收回时链节卡死,反被教官拎着后领嘲笑“放风筝先拴自己”;
而今乌金锁链已成他肢体的延伸。
此刻锁链尖端刚扣入真菌尸胸腔,周无咎腕上的鸣雷疾音双环金芒暴涨!
铿——滋啦!
超载震荡波沿锁链螺旋传导,真菌尸瞬间僵直麻痹。
随着他猛力回扯——
“噗嗤!”
倒钩带着撕裂的仿生组织破体而出,音爆坍缩在创口内炸开,将真菌尸半侧躯体撕成棉絮般的碎渣!
“怎么样蕾蕾?”周无咎抹了把汗朝张蕾蕾走过来,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古铜色小臂上绷紧的肌肉随锁链回收微微颤动,“新练的‘缚龙爪’,专治各种不服!”
张蕾蕾笑着捶了他胸肌一下,他仍咧着嘴笑,手摸了摸她捶过的地方。
赵曜颔首,目光扫过他臂环与锁链间流动的金色电纹:“音波导链…倒是把鸣雷环用活了。”
她暗忖道:“现在除了春枝的元素生物、楚知微的青藤缠绕、夏昭韫的冰棺……那个人的棋盘改变重力规则,现在又多了个会控制技能的。”
三人一起行经长兵区时,纪戎正将一柄陨铁重戟舞成泼墨难入的屏障。
赵曜凝视那杆破风的长枪,三年光阴在枪尖凝成寒星——
练习日晨曦未明时他已在场,陨铁枪重复千次直刺。
虎口震裂的血浸透缠布,沙袋绑满四肢的负重下,马步稳如浇筑钢桩。
岩地湿滑,足跟深陷三寸仍枪出笔直。
崩裂的虎口在灵气滋养下结痂成茧,古铜色臂肌随回马枪绷出山峦般的棱线。
而今重枪突刺时风雷声乍起!
枪锋未至,螺旋气劲已绞碎三丈外蕨叶。
回身横扫如崩山断岳,空气被压爆的轰鸣声中,十具真菌尸拦腰裂开光滑的断口。
“他……挺威猛的嘛……”张蕾蕾轻叹,目光扫过纪戎绷紧的背肌,汗湿的作战服勾勒出倒三角轮廓。
“噗——!”赵曜一口气呛在喉间,捶着胸口瞪她:“什么虎狼之词?!”
斜刺里一道身影螃蟹般横插进来。
周无咎抱臂杵在张蕾蕾眼前,撇嘴几乎撇到耳根:“威猛?小爷我刚炸的真菌尸碎得比他艺术多了!”
陨铁锁链故意甩得哗啦响,古铜色小臂上青筋随动作起伏,硬生生截断她投向长兵区的视线。
赵曜的视线没受阻碍,她目光掠过他收枪时微颤的小臂——那是将十万次刺击刻进骨髓的烙印,无声宣告着何谓“不移”。
他正以枪尾顿地,震开刃上残渣。
汗珠顺锋利的下颌线砸落岩地,对身后的喧闹置若罔闻。
赵曜便大喊:“纪戎,回家吃饭了!”
他这才转过头来。
四人一起往回走,两旁仍热闹,明天就是9月1日,三年一度的排位终比就在明天。
在这最后关头排在低分段的人可以在明天的大比中翻身,高分段的人则要守住自己的宝座。
暗暗较劲的氛围在这个月来充斥着习武场、排位竞技场、食堂和基地的各个地方。
一个疤脸汉子窥见筑基修士结印引雷,咬牙掐出盗版法诀。
拙劣模仿使他双掌搓出病恹恹的电蛇,却误触磁暴岩。
反噬的瞬间,磁暴岩炸出连锁金雷反灌双臂,他头发根根倒竖如刺猬,掌心焦黑飘出的烤肉味甚至飘到道路中间的赵曜鼻子里。
她朝味道源看过去,那脸上有疤的人\"噗通\"跪地时,怀里掉出皱巴巴的《雷法速成手札》,书页被电火花点燃成灰。
临烧光前,赵曜看见手札扉页写着\"抵押辟谷丹三瓶换得\"的字样。
一个土修跺脚震起岩粉迷障,同时一个木修指尖弹射痒痒菇孢子,他们两人在交手,但这法术余威直飘向四处。
旁边的金修冷笑挥袖,岩粉凝成铁砂反射;另一旁的火修吹气点燃孢子,紫火追着那木修屁股烧。
双方自然又展开了“你干嘛!”“你干嘛!”“你再搞鬼一个试试呢!”“是你们先搞鬼的!”的辩论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