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样里的异息
清晨的维多利亚湖还裹着一层薄纱似的水汽，萧凡刚把水质监测仪的探头缓缓探进湖水里，金属触点没入水面的瞬间，屏幕上立刻跳跳出一组初始数据。他正低头记录，身后突然传来阿豆清脆又带着点慌张的惊呼：“萧哥！叶姐！你们快来看！”
叶之澜坐在铺着蓝色防水布的石阶上，膝盖上摊着新换的实验记录本，闻言立刻撑着身旁的树干站起身。孕晚期的身子已经有些笨重，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双胎在轻轻调整姿势，像是在跟着她一起好奇地往阿豆那边凑。她刚走到湖边，就看见阿豆举着个透明的玻璃采样瓶，小脸皱得像颗没舒展开的荷叶：“叶姐，你看这里面，昨天我跟你采湖心水样的时候，瓶壁上都爬满了小虫子，今天怎么就剩这么几只了？”
叶之澜接过采样瓶，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瓶壁，肚子里就传来一阵温软的蠕动——不是平时活泼的踢踹，更像是两个小团子在轻轻蹭她的掌心，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她把瓶子举到晨光下，清澈的湖水里，只有三四只米粒大小的浮游生物在缓慢游动，瓶底还沉着一层极细的灰褐色杂质，仔细闻的话，鼻尖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腐烂水草的异味。
“确实不对劲。”萧凡走过来，从帆布包里掏出另一瓶昨天采集的湖心水样，两瓶放在一起对比，差异立刻变得明显——昨天的水样澄澈透亮，阳光能直接照到瓶底，里面的浮游生物密密麻麻，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光；而今天从湖岸采集的水样，明显浑浊了不少，那些本该活跃的小生命，此刻却蔫蔫的，连游动的力气都像是少了大半。
他蹲下身，把水质监测仪的探头往湖岸更深处挪了挪，屏幕上的溶解氧数值跟着往下跳了一格，ph值也比昨天的湖心水样偏酸性。萧凡皱起眉，抬头望向湖水上游的方向，远处村落的屋顶藏在晨雾里，几缕炊烟正慢悠悠地往天上飘。“可能是上游的问题。”他伸手把叶之澜扶到旁边的石凳上坐好，指腹轻轻蹭过她因为担忧而微蹙的眉尖，“昨天跟张叔聊天，他说最近上游村落好像在修新的排水管，说不定是施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流进湖里了。”
叶之澜点点头，手轻轻覆在孕肚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双胎在里面安静下来，像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她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实验记录本，昨天刚画好的红树根系示意图旁边，还留着一小块空白，原本计划今天把浮游生物的初步观测数据填进去，现在看来，这份数据恐怕要添上“异常”两个字了。“要不要现在去上游看看？”她抬头问萧凡，话音刚落，肚子里就传来轻轻一下踢动，力道不大，却正好落在她的掌心，像是在附和她的提议。
“别急，你现在不能走太远。”萧凡把她散落在耳后的头发别到耳后，从帆布包里拿出保温壶，倒了杯温蜂蜜水递给她，“我先跟张叔联系一下，让他帮忙去上游村落问问情况，咱们先把今天的水样多采集几份，不同水域都测一测，看看污染范围到底有多大。”
阿福拎着两个铁皮标本盒跑过来的时候，裤脚还沾着草叶上的露水。他把标本盒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小玻璃管：“萧哥，叶姐，我把标本盒带来了，张叔说让我跟你们一起采水样，他去上游看看情况，等会儿给咱们回信。”他说着，目光落在阿豆手里的采样瓶上，脸色立刻变了，“这水样怎么这么浑？是不是湖里出问题了？”
“现在还不确定，得再采几份不同位置的水样对比一下。”萧凡拿起一个干净的采样瓶，递给阿福，“你去那边的芦苇丛旁边采一份，阿豆去昨天咱们采湖心水样的位置，注意别走太远，我跟你叶姐在这边的浅水区采，咱们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阿豆用力点头，把手里的采样瓶放进帆布包里，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给双胎的玻璃珠，小心翼翼地放在叶之澜的实验记录本上：“叶姐，这个你先帮我拿着，我采水样的时候要是遇到好看的小鱼，就跟它们说崽崽们在等我回来。”
叶之澜笑着把玻璃珠握在手里，冰凉的珠子贴着掌心，让她莫名觉得安心：“好，我帮你看好它，等你回来给崽崽们讲小鱼的故事。”
阿豆和阿福走后，湖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湖水拍打着岸边的声音，还有远处红树林里传来的鸟鸣。萧凡拿着采样瓶，在浅水区慢慢走着，每走几步就弯腰采集一份水样，叶之澜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笔，认真记录着每个采样点的位置和初步观察到的情况。
“这里的水样也有点浑。”萧凡把第三份采样瓶递给叶之澜，里面的浮游生物比刚才阿豆采的多了几只，但还是比昨天的湖心水样少了很多。他蹲在叶之澜面前，帮她把滑落的防晒帽重新戴好：“累不累？要不要靠在我身上歇会儿？”
叶之澜摇摇头，把手里的笔放下，靠在萧凡的肩膀上，肚子里的双胎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又轻轻动了一下。“我就是有点担心。”她声音轻轻的，“红树苗刚长出新的根系，要是湖水真的被污染了，说不定会影响它们的生长。还有那些浮游生物，它们是湖里小鱼的食物，要是数量越来越少，整个湖的生态都会受影响。”
萧凡伸手揽住她的腰，掌心轻轻贴在她的孕肚上，能感觉到里面有个小小的生命在慢慢舒展。“别担心，咱们会找到原因的。”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很柔，“张叔在这湖边生活了几十年，对上游的情况很熟悉，他肯定能问出点线索。而且咱们还有实验数据，就算真的是村落的排水管出了问题，咱们也能拿着数据跟他们沟通，一起想办法解决。”
叶之澜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的担忧慢慢淡了些。她抬头看向远处的红树林，晨光已经穿透晨雾，照在红树的叶子上，泛着淡淡的绿光。那些刚种下的红树苗，此刻正安静地立在水里，像是在跟这片湖一起，等待着他们找到问题的答案。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远处传来阿福的喊声。萧凡和叶之澜抬头看去，只见阿福拎着标本盒，快步往这边跑，阿豆跟在他身后，手里举着个采样瓶，脸上带着点兴奋。“萧哥！叶姐！湖心的水样没问题！”阿豆跑到他们面前，把手里的采样瓶递过来，“你看，这里面的浮游生物跟昨天一样多，水也很清，没有异味！”
叶之澜接过采样瓶，果然跟阿豆说的一样，里面的浮游生物密密麻麻，在阳光下游动着，充满了活力。她刚想说话，肚子里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踢踹，像是双胎看到清澈的水样，也跟着高兴起来。“太好了，看来污染只在湖岸附近，没有扩散到湖心。”萧凡松了口气，接过阿福手里的标本盒，里面的水样都贴着标签，写着采集位置，“阿福，张叔那边有消息吗？”
“张叔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已经到上游村落了，村里的人说，前两天修排水管的时候，不小心把一段旧的排污管弄破了，有少量生活污水流进了湖里，他们已经在修了，说今天中午就能修好。”阿福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张叔还说，让咱们别担心，他会盯着他们把管子修好，再跟村里的人说，以后要注意保护湖水，不能随便往湖里排污水。”
“那就好。”叶之澜松了口气，手轻轻拍了拍孕肚，跟里面的双胎分享这个好消息，“崽崽们听到了吗？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咱们的红树实验也能继续进行了。”
萧凡把采集到的水样都放进标本盒里，对阿豆和阿福说：“咱们现在把这些水样带回木屋，做进一步的检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污染物，浓度有多高，这样也能知道会不会对红树苗造成影响。”
阿豆和阿福点点头，跟着萧凡和叶之澜往木屋走。路上，阿豆一直跟叶之澜说着采水样时遇到的趣事，说她在湖心看到了一群小鱼，还跟它们说，等崽崽们出生了，要带它们来湖边看小鱼。叶之澜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肚子里的双胎也时不时传来一阵胎动，像是在回应阿豆的话。
回到木屋的时候，张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上游村落排水管的位置示意图。“之澜，萧凡，你们回来了。”张叔把示意图递给他们，“村里的人已经把破的排污管修好了，我跟他们约好了，以后每个月咱们都去上游看看，检查一下排水管的情况，不能再让污水流进湖里了。”
萧凡接过示意图，认真看了起来，叶之澜则把采集到的水样放进实验室的冰箱里，准备下午做检测。“张叔，谢谢您。”她对张叔说，“要是没有您帮忙，咱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问题的原因。”
“谢什么，咱们都是在守护这片湖。”张叔笑了笑，目光落在叶之澜的孕肚上，“这两个小家伙今天乖不乖？没给你添麻烦吧？”
“很乖，刚才看到清澈的水样，还高兴地踢我呢。”叶之澜笑着说，手轻轻抚摸着孕肚。
张叔点点头，又跟他们聊了会儿红树实验的后续计划，才拄着拐杖回自己的木屋了。
下午，萧凡和叶之澜在实验室里对水样进行检测。叶之澜坐在椅子上，负责记录数据，萧凡则操作检测仪器。阿豆和阿福也没闲着，在旁边帮忙整理实验器材，时不时凑过来看一眼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出来了。”萧凡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对叶之澜说，“水样里主要是少量的有机物和氮磷，浓度不高，对红树苗的影响不大，等上游的排污管修好，湖水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叶之澜松了口气，把数据认真记录在实验记录本上，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标注着“双胎今日反应：活跃，无异常”。“太好了，这样咱们的新实验就能顺利进行了。”她抬头看向萧凡，眼里满是笑意，“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开始研究红树与浮游生物的共生关系了，看看红树的根系能不能为浮游生物提供栖息地，而浮游生物又能不能为红树提供养分。”
萧凡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嗯，明天咱们就开始制定详细的实验方案，阿豆和阿福也可以参与进来，让他们帮忙观察浮游生物的数量变化，记录红树苗的生长情况。”
阿豆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凑过来说：“叶姐，萧哥，我一定会好好观察，认真记录，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我们相信你。”叶之澜笑着摸了摸阿豆的头，又看了看窗外，夕阳已经开始西沉，把湖面染成了暖橙色。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实验记录本，上面不仅记录着实验数据，还记录着今天的小插曲，记录着双胎的胎动，记录着湖边所有人对这片湖的守护。
晚饭的时候，萧凡做了叶之澜爱吃的清蒸鱼，还有阿福妈妈送来的玉米。吃饭的时候，阿豆一直在跟他们说，明天要早点起来去湖边，看看修好了的排水管，再采集新的水样，看看湖水是不是已经变清了。叶之澜听着她的话，心里满是期待，期待着新实验的开始，期待着双胎的出生，期待着这片湖能一直这么清澈，红树能长得越来越茂盛。
晚上，叶之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产检手册，把今天的事情轻轻写在空白页上，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采样瓶，里面画着几只浮游生物。萧凡洗完澡出来，看到她在写东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在跟崽崽们记录今天的故事吗？”
“嗯。”叶之澜点点头，把产检手册递给萧凡看，“我想把咱们实验中的这些小事都记下来，等崽崽们长大了，跟他们说，他们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跟着咱们一起守护这片湖，一起做红树实验。”
萧凡接过产检手册，看着上面的字迹和可爱的图画，忍不住笑了。他低头吻了吻叶之澜的额头，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孕肚：“好，等他们长大了，咱们带着他们来湖边，指着红树告诉他们，这些树是他们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咱们一起种下的，一起守护的。”
叶之澜靠在萧凡怀里，听着窗外湖水的声音，感受着肚子里双胎均匀的胎动，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虽然实验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只要他们一起努力，一起守护这片湖，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而这本产检手册，还有那些实验记录本，都会成为他们和双胎之间，最珍贵的回忆，记录着他们在这片湖边，关于守护、关于成长、关于爱的所有故事。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阿豆就敲响了木屋的门。叶之澜和萧凡洗漱好，拿着实验器材，跟阿豆、阿福一起往湖边走去。上游的排水管已经修好了，湖岸的水样也恢复了清澈，里面的浮游生物重新活跃起来。萧凡和叶之澜站在湖边，看着阿豆和阿福认真地采集水样，记录数据，心里满是欣慰。
叶之澜手轻轻覆在孕肚上，对里面的双胎轻声说：“崽崽们，咱们的新实验开始了，以后咱们要一起加油，守护好这片湖，守护好这里的每一个生命。”
阳光慢慢升起，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把碎金子。红树的叶子在晨光中泛着绿光，浮游生物在清澈的湖水里游动，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叶之澜知道，属于他们、属于双胎、属于这片湖的故事，还在继续，而接下来的每一个篇章，都会充满温暖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