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带着雪松油脂燃烧的烟火气,涌入冷锋干涩的肺腑。他靠坐在一处冰屋角落,铺着厚厚雪熊皮的冰冷地面上。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在某种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草药糊糊覆盖下,稍稍缓解,但辐射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和虚弱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蚕食着他的力量。黄金级的能量在体内运转得异常艰涩,如同生锈的齿轮。
他仅存的右手,紧紧握着叶灵冰冷的手腕。她的担架被安置在冰屋最内侧,靠近火塘的位置,身下垫着最柔软的雪狐皮毛。心口那点白金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冷锋的心。雪狼部落那位脸上涂满神秘蓝色油彩、皱纹如同千年树皮的老巫医“乌塔”,正佝偻着身子,布满老茧的手指沾着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药香和微弱能量波动的墨绿色药膏,小心翼翼地在叶灵额头、心口和四肢涂抹着复杂的图腾纹路。口中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歌谣,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在与无形的存在沟通。
“叽…老大…叶灵美女会没事的…对吧?”大白牙蜷缩在叶灵脚边,钻石爪子依旧死死抱着那块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幽蓝金属圆盘。它红宝石眼睛里的七彩光泽也黯淡了不少,钻石躯体上残留着几道细微的、被湮灭能量冲击留下的白色印痕,意念频道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冷锋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叶灵手腕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黄金级的感知能清晰“听”到叶灵体内那微弱如游丝的生命力,在老巫医的药膏和吟唱下,似乎…被强行稳住了一丝,不再继续流逝。但距离恢复,遥遥无期。韩冰分享的生命源液配方和修复方案,需要稳定的环境和大量资源,在这里根本无法实现。
“汪…呜…”一声极其微弱的呜咽从冰屋另一侧传来。
冷锋的心猛地一揪。他艰难地转过头。
鹰眼被安置在一堆干燥的苔藓和兽皮上。它仅剩的上半身焦黑一片,断口处被厚厚的墨绿色药膏覆盖,勉强止住了血。巫医乌塔用坚韧的兽筋和浸泡过药液的木片,为它做了简陋的固定。它仅存的独眼半睁着,眼神涣散,充满了痛苦和虚弱,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抽搐。白银级的生命力在如此沉重的伤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鹰眼…坚持住…”冷锋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焚翼火焰的余温顺着连接传递过去,试图给予它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鹰眼的耳朵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独眼艰难地转向冷锋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咕噜声,仿佛在回应。
冰屋的门帘被掀开,裹挟着一股寒风。部落首领萨鲁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脱去了雪熊皮外袍,露出里面坚韧的兽皮软甲,脸上蓝色的油彩在火塘跳动的光芒下显得格外肃穆。他的目光扫过重伤垂死的鹰眼,又在叶灵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冷锋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凝重。
“外来者,”萨鲁的声音如同冰原上滚动的砾石,低沉有力,“你们的伤,很重。尤其是她,”他指向叶灵,“还有它。”目光落在鹰眼身上。“乌塔的草药能稳住一时,但风雪中的伤狼,若不能找到温暖坚固的巢穴舔舐伤口,终究会倒在寒夜里。”
他走到火塘旁,拿起一根燃烧的松枝,蹲下身,在冰冷的泥土地上划动起来。松枝燃烧的焦痕,勾勒出一片相对详细的地形图——连绵的雪原山脉、巨大的天池崩塌坑(他用一个焦黑的圆圈标注)、几条主要的冰裂缝峡谷,以及…在距离天池崩塌坑西北方向约三十公里处,一片被群山环抱的隐蔽山谷。
“这里。”萨鲁的松枝点在那个山谷位置,重重戳了几下。“磐石谷。我们的先祖曾经在那里避过最恐怖的‘白灾’。谷地深处,背靠雪山,有温泉地热,能驱散你们身上那看不见的‘死亡之刺’(辐射)。最重要的是…”
他抬起头,深褐色的瞳孔直视冷锋的黄金眼眸,一字一句道:“谷地最内侧的山体下,埋着一个…巨大的铁房子。”
“铁房子?”冷锋眉头紧锁。
“很大!非常大!比最大的冰屋还要大百倍!”旁边一个年轻的部落战士忍不住插嘴,眼中带着敬畏和一丝恐惧,“入口被雪崩埋住了!但老猎手‘巴图’前年追一头受伤的雪暴熊时,从侧面一个被震开的裂缝钻进去过!他说里面全是冰冷的钢铁!巨大的通道!奇怪的会发光的墙壁!还有…死去的钢铁巨人(外骨骼装甲残骸)!他说那里是‘先祖之怒’留下的遗迹,充满了不祥!我们没人敢靠近!”
地下军事要塞!
冷锋和旁边刚刚苏醒、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韩冰(她靠坐在另一侧,深褐色的瞳孔微微闪烁)瞬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光芒!
“废弃的…军事基地?”韩冰的声音依旧虚弱沙哑,但带着一种本能的、冰冷的探究欲。机械亲和异能让她对“钢铁巨人”和“发光的墙壁”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对!就是那个意思!”萨鲁点头,松枝再次重重戳在“磐石谷”的位置,“那里易守难攻,入口隐秘,内部空间巨大,还有地热温泉!如果能清理出来,是比我们这小冰窝子好百倍的巢穴!足以让你们休养生息,救活你们的同伴!”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盯住猎物的头狼:“但磐石谷并不安全。谷口对着‘嚎风隘口’,那是通往东面尸皇沦陷区最近的通道。虽然大雪封山,大型尸群过不来,但零星的‘活死人’(丧尸)和更可怕的‘冰爪兽’(变异生物)经常从隘口游荡过来。而且…”
萨鲁的目光扫过冷锋背后黯淡的黄金光晕,又看了看韩冰,最后落在大白牙爪子里那块幽蓝的圆盘上,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你们身上的‘死亡之刺’气息,还有你们招惹的敌人…都很可怕。磐石谷是个好地方,但也是个巨大的靶子。没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它就是你们的坟墓。”
冰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火塘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老巫医乌塔低沉的吟唱,以及鹰眼痛苦的微弱喘息。
“我们需要它。”冷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斩钉截铁。黄金色的瞳孔因虚弱而黯淡,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意。“为了救活同伴,为了活下去,为了…对抗那些敌人。”他看了一眼叶灵和鹰眼。
萨鲁深深地看着冷锋,又看了看他守护的同伴,脸上如同岩石般坚硬的线条微微松动。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冰屋低矮的空间内投下巨大的阴影。
“雪狼部落,世代生存在这片冰原。我们敬畏风雪,也敬畏力量,更敬畏守护族群的意志。”萨鲁的声音如同宣誓,“外来者,你们通过了先祖的试炼(指冷锋在部落外展现的黄金级威压和守护意志,虽然虚弱,但本质被萨鲁认可),你们是强大的伤狼,也是值得警惕的伙伴。”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冰屋外风雪弥漫的黑暗:“磐石谷,我们可以带你们去!部落的战士,可以协助你们清理入口,提供初期庇护!但!”
萨鲁的目光变得无比严肃,如同寒冰:“雪狼部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们只追随能带领部落在末世活下去的‘头狼’!磐石谷,可以是你们休养的巢穴,也可以是…我们共同的新家园!前提是,你们证明自己有守护家园、带领部落活下去的力量和资格!否则,当风雪再次来临,我们会带着族人离开,寻找新的冰窝子!”
共同的家园?守护的力量?
冷锋的目光扫过冰屋内:重伤垂危的叶灵和鹰眼,透支昏迷的韩冰,仅存的几名饱受辐射折磨、气息萎靡的战士,还有这个在风雪中挣扎求存、战士眼神如同孤狼般坚韧又警惕的雪狼部落。
力量…他需要力量!恢复黄金级巅峰的力量!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为了守护同伴,更是为了…在这个残酷的末世,真正拥有立足之地!拥有带领这些人活下去的资格!
“成交。”冷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磐石相击。他仅存的右手缓缓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磐石谷,就是我们新的起点。黎明领…将在磐石之上重建!”
他看向韩冰,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韩冰深褐色的瞳孔深处,冰冷的银白光泽一闪而逝。机械亲和异能,将是开启那座尘封地下堡垒的关键钥匙。
“叽!新家!本大爷要住最大的房间!最好能看到温泉!”大白牙的意念频道恢复了一丝活力,带着对未来(和美女)的憧憬。
萨鲁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如同冰原上初绽的雪莲。他转身,对着冰屋外风雪中警戒的战士们,发出了如同狼嗥般的命令:
“通知族人!收拾行装!明日日出!迁徙——磐石谷!”
风雪依旧在冰屋外呼啸,但冰屋内,一丝名为“希望”和“责任”的火焰,在冰冷的空气中悄然点燃。新的征程,新的家园,新的挑战…就在那片名为“磐石”的山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