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走到了尽头。
前方,再无奔涌的河水,再无流光溢彩的时光掠影。
只有一个点。
一个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点。
它无穷小,又无穷大。
它既是“无”,又是“有”。
规则与混沌在此共生,生与死在此轮转,阴与阳在此交融。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矛盾,都在这里叠加,又在这里分离。
李薇立于点的边缘,立于长河的源头。
路,已然到了尽头。
【这里......就是纪元的起始吗】
她本能地生出一丝犹豫。
再向前一步,会遇到什么
是彻底的寂灭,还是崭新的开端
嗡——!
就在此时,无量光肆意蔓延。
一位气质高邈的中年道人,踏着无量光铺就的虹桥,一步步“走”了过来。
几乎眨眼的功夫,三清合一的道人,已立于李薇身后不远处。
祂并未选择动手,而是平静地望着李薇的背影。
“你乃纪元中人,又无永恒位格,一旦冲出长河,迎接你的只有彻底的寂灭。”
祂的声音宏大而淡漠,不带一丝情感。
“小丫头,我的保证,仍旧作数。”
“只要我得以超脱,新的纪元起始之日,便是你,以及你所有的亲朋‘归来’之时。”
......
李薇缓缓转过身。
她望向道人,神色平静。
俄而,她的视线越过祂,望向更下游处。
那里,神辉与佛光充塞了所有视野,越来越盛,越来越近。
“呵!”
李薇冷冷一笑。
“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不知对还是不对”
道人长眸微眯,嗓音平和,“愿闻其详。”
李薇勾唇,挑眉,笑容甜美。
“那句话是:敌人不想让我做的,我就一定要做。”
“您说,这话有没有道理啊”
道人默然。
下一刻,无量光豁然大放!
光芒无视了空间与时间,刹那间便将李薇笼罩,死死禁锢于原地!
【想控我呵......咱复活币多着呢!】
李薇念头一动。
轰——!
无尽辉光膨胀炸裂,长河之源罡风激荡,连锁反应下,连道人都没能第一时间近前。
她......又一次,自爆了。
果断,决绝。
......
下一瞬!
唰!
李薇的身形再度浮现于源头的边缘。
此时,白玉佛陀与威严老者也已赶到。
三尊永恒的存在,不约而同地向着她压迫而来。
李薇扫了祂们一眼。
而后,她抬起手,对着祂们,嚣张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还是那句话,三个sx!”
做完这个动作,她再不迟疑。
向着那矛盾的源“点”,靠近了一步。
嗖——!
她的身形急剧缩小,钻入了“点”中,消失不见。
......
道人的神色终于变了。
那万古无波的淡漠,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颤动。
祂身形一动,向着源点冲去。
白玉佛陀与威微严老者同样维持不住气度,目眦欲裂,拼尽最后的力量,疯狂加速。
道人率先靠近了那个“点”。
祂没有犹豫,径直撞了上去。
嗡!
一股无形的斥力传来,将祂狠狠地弹开!
道人稳住身形,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未几,祂再次尝试。
嗡!
却再一次被排斥而出。
不信邪的祂试了一次又一次。
嗡!嗡!嗡!
......
毫无疑问,统统失败!
【一个纪元,只能有一位超脱者吗】
【可......她区区一个神话,何德何能】
道人不再尝试,神色深沉莫名。
哗啦啦!
呼呼呼!
河水依旧流淌,时光的罡风一刻不歇。
渐渐的......
道人感知到,长河对自身的“推力”......越来越强了。
......
为了抵达此处,祂们燃烧了支撑自身永恒位格的一道道“烙印”。
如今,那短暂而强大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若是无法冲出源头,借着这股力量占据纪元之前,成为超脱者......
那么,很快,祂们都会跌落至神话。
继而,沉沦于长河,从此不见真实。
在时光之中随波逐流,直至被“河水”冲回纪元之末。
咔嚓......
祂的嘴角微微抽动,祂的脸色阴沉无比,祂的内心翻涌焦灼!
祂维持了无数岁月的高邈心境,这一刻,终于......裂开了。
......
这时,稍稍落后些的白玉佛陀与威严老者,也终于来到近前。
祂们同样看到了李薇进入源“点”的那一幕。
同样看到了道人被反复排斥的场景。
更是看到了道人的脸色,感受到了祂情绪的外溢。
两尊永恒的脸色,同样阴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但,祂们还是做了尝试。
威严老者当先一步,冲向那个“点”。
嗡!
结果,与道人一般无二。
被弹回。
白玉佛陀上前,双手合十,周身佛光大盛。
祂也做出了尝试。
嗡!
同样被“点”所排斥,无法寸进。
......
三尊永恒,于源“点”之前,陷入了长久的默然。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白玉佛陀的身后,长河的下游,再无一道虚影飞腾而来,融入祂的体内。
祂感似是应到了什么。
苦涩一笑后,祂在河面上,缓缓结跏趺坐。
奔涌的河水,开始“推动”着祂,“淹没”着祂。
水流漫过祂的脚踝,漫过祂的膝盖,漫过祂白玉般的佛陀金身。
在河水即将漫过下巴时,祂一改先前沉郁,慈悲微笑,宝相庄严。
哗啦啦——!
几息过后,祂彻底没于河面。
身形影影绰绰,被长河推动着,远离了那个近在咫尺的源“点”。
......
道人望着白玉佛陀远去的方向,长长叹息道:
“机关算尽,竟不敌天意弄人。”
话落。
祂的身躯一分为三,重新化作了老、中、青三位道人的模样。
三清,未再召唤仅剩的一点烙印,也未继续停留。
祂们主动顺流而下,离开了源“点”。
......
源头,只剩下了威严老者。
祂神色阴郁,死死盯着那个“点”,不愿放手。
又不知过了多久。
虚影不再降临,已无烙印可以燃烧的祂,渐渐下沉,渐渐远离......
在河水漫过了祂的眉眼时。
在被彻底淹没前。
祂依旧死死盯着那个点。
不甘,而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