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九层的飞机残骸处理完毕后，吴邪的胸牌已经换成了L4。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塑料牌，指尖在\"L4\"的字样上反复摩挲——终于能看第二段视频了。回到宿舍，他立刻点开王俊义发来的链接，画面依旧晃动，三叔的身影出现在一个布满裂纹的陶罐前，手里拿着放大镜，声音压得极低：\"这魂瓶的纹路...和听雷装置对上了...\"
视频突然被干扰，满屏雪花里混着断断续续的雷声，最后定格在陶罐底部的一行古字上。吴邪放大画面，认出是西周时期的铭文，翻译成现代文是\"以魂聚水，以水引雷\"。
\"魂瓶？\"吴邪皱眉，想起白昊天提过的五大诡货，\"难道是特备部封存的那件？\"
这时宿舍门被敲响，白昊天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刚泡的姜茶，驱驱寒。\"她看到屏幕上的魂瓶，脸色微变，\"你在查这个？\"
\"这东西和三叔有关。\"吴邪将视频倒回去，\"你知道它的来历？\"
白昊天抿了抿唇，坐到他对面的床沿：\"五大诡货里，魂瓶是最邪门的。据说能凭空生出水来，但接触过的人都没好下场。丁主管把它锁在负七层的禁地，连L7都不让靠近。\"她顿了顿，看向吴邪，\"你想动它？\"
\"要升级就得做牙刽，处理魂瓶是最快的路。\"吴邪晃了晃L4胸牌，\"而且三叔的视频指向它，这里面一定有线索。\"
白昊天急了：\"可那是要命的东西！之前有个牙刽不信邪，非要研究魂瓶，结果第二天被发现淹死在自己的洗脸盆里，盆里的水都是黑的！\"
吴邪没说话，只是将保温杯里的姜茶一饮而尽。姜味辣得喉咙发疼，却让他脑子更清醒——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可能藏着真相。
***第二天一早，吴邪刚到特备部，就被丁主管叫进了办公室。矮胖的中年男人把一份文件扔到桌上，三角眼里闪着算计的光：\"听说你想做牙刽？正好，有个活儿没人敢接。\"
文件上印着\"魂瓶迁移任务\"，危险等级标着鲜红的\"S+\"。吴邪的指尖刚碰到纸页，就被丁主管按住了：\"别急着答应。这魂瓶邪性得很，十年前刚进十一仓时，六个搬运工轮流碰过它，结果二十四小时内全出事了。\"
吴邪抬眼：\"出了什么事？\"
\"第一个在仓库里迷路，活活渴死，身边却放着满桶的水；第二个掉进货架缝隙，被发现时全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第三个更邪门，在家洗澡时热水器爆炸，尸检说他肺里全是河水...\"丁主管的声音压低，\"剩下三个没留全尸，总之没一个善终。\"
吴邪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六个死者，二十四小时内出事，这规律太过诡异。他想起三叔视频里的铭文，突然问道：\"这魂瓶能聚水，和听雷有什么关系？\"
丁主管愣了愣，随即冷笑：\"你知道的不少。传闻这瓶子是用来收集雷声里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怎么，怕了？\"
\"我接。\"吴邪抽出文件，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像在给自己签下生死状。
丁主管显然没料到他这么痛快，一时间倒有些措手不及：\"你可想好了，这活儿没人敢接，连L8的老牙刽都躲着走。\"
\"什么时候开始？\"吴邪收起文件，转身要走。
\"三天后。\"丁主管在他身后喊道，\"别以为有L4就能逞能，这活儿...得用命换。\"
***吴邪刚走出办公室，就被白昊天拉到走廊拐角。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块手帕：\"你疯了？那是魂瓶啊！丁主管就是想害死你！\"
\"他越不想让我碰，我越要碰。\"吴邪看着她，\"你知道十年前那六个死者的名字吗？\"
白昊天愣了愣，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翻起来——她总爱记些十一仓的琐事。\"我记过...好像有个叫李加乐的，当时是维运部的组长。\"
\"其他人呢？\"
\"档案都被封存了，人事部说涉及机密。\"白昊天抬头，\"你想查他们？\"
吴邪点头：\"丁主管说他们都在二十四小时内出事，这绝不是巧合。找到其中的关联，或许能避开危险。\"他看向负六层的方向，\"档案室应该有记录。\"
***深夜的十一仓像头蛰伏的巨兽，只有应急灯在通道里投下昏黄的光晕。吴邪和白昊天贴着墙壁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柱被蒙了层布，只漏出微弱的光。
\"档案室的锁是电子密码锁，我之前听同事说过密码是十一仓建成的日期。\"白昊天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摸出根细铁丝，\"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撬锁稳妥。\"
小姑娘手法熟练得让吴邪惊讶，只听\"咔哒\"一声，厚重的铁门开了道缝。档案室里弥漫着旧纸张的霉味，一排排铁柜顶天立地，像无数个沉默的影子。
\"十年前的档案应该在c区。\"白昊天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柜门上的标签。吴邪则径直走向角落的电脑，屏幕亮起时，他迅速敲下几个指令——胖子之前教过他几招简单的黑客技术，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找到了！\"白昊天突然低呼，手里拿着份泛黄的卷宗。吴邪凑过去，只见上面列着六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死亡时间和原因，和丁主管说的分毫不差。
\"李加乐，男，32岁，死于仓库脱水...张启明，男，28岁，货架挤压致死...这里还有个女的，叫周倩，25岁，溺亡于家中浴缸...\"白昊天的声音发颤，\"真的都是二十四小时内...\"
吴邪的目光停在最后一个名字上：\"赵鹏？\"
卷宗上写着\"赵鹏，男，41岁，十一仓维修工，触电身亡，死亡时间距接触魂瓶23小时50分\"。下面还附着一张家庭信息表，配偶一栏写着\"已故\"，子女栏标着\"赵雷，17岁\"。
\"赵雷...\"吴邪喃喃道，\"丁主管说有个死者的弟弟还在十一仓...\"
白昊天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我知道他！现在在维运部做维修，大家都叫他雷子，总戴着顶蓝色的安全帽！\"
\"明天去找他。\"吴邪将卷宗塞进怀里，\"把电脑记录删了，我们走。\"
***凌晨的维运部仓库，赵雷正踩着梯子修应急灯。他比吴邪矮半个头，皮肤黝黑，左手的小指缺了一截，露出狰狞的疤痕。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吴邪时皱起了眉：\"你找我？\"
\"我想问问十年前的事。\"吴邪递过一支烟，\"关于你哥哥赵鹏。\"
赵雷的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打掉吴邪的烟：\"别跟我提他！\"他从梯子上跳下来，转身就要走，却被吴邪抓住了胳膊。
\"你哥的死不对劲。\"吴邪盯着他的眼睛，\"接触过魂瓶的六个人，包括你哥，都在二十四小时内出事，这不是巧合。\"
赵雷猛地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巧合？我哥是被那鬼东西害死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天他下班回家，说碰了个奇怪的陶罐，晚上就出事了！我亲眼看到他倒在电闸前，手里还攥着根电线，可我们家那天根本没停电！\"
白昊天递过瓶水，轻声道：\"雷子哥，我们不是来揭你伤疤的。吴邪想处理魂瓶，我们得知道怎么避开危险。\"
赵雷接过水，却没喝，只是盯着地面：\"没用的。那东西会缠上你，你越怕什么，它就来什么。我哥从小怕电，结果就死在电上；那个叫周倩的女的，小时候掉过河里，后来就怕水，最后还是淹死了...\"
吴邪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它会利用人的恐惧？\"
\"我不知道。\"赵雷摇着头，\"但我知道接触它之后，千万别想自己最害怕的东西。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那天搬运魂瓶时，我哥偷偷录了段音，他说那瓶子里有水声，像有人在里面说话。\"
\"录音呢？\"
\"警察拿走了，说要做证据，后来就没还回来。\"赵雷从口袋里摸出个生锈的钥匙，\"但他出事前，把魂瓶的碎片藏在了一个地方，说万一他死了，就让我找机会拿出来研究。\"
***跟着赵雷穿过迷宫般的仓库，他们来到负七层的角落。这里堆着废弃的货架，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赵雷用钥匙打开一个嵌在墙里的铁盒，里面放着块巴掌大的陶片，上面刻着和三叔视频里一样的纹路。
\"这是...\"吴邪刚想拿起陶片，就被赵雷拦住了。
\"别碰！\"年轻的维修工脸色发白，\"我哥说碰了之后会做噩梦，梦见自己泡在水里，怎么也醒不过来。\"他用镊子夹起陶片，放进密封袋，\"你们要研究可以，但千万别直接接触。\"
吴邪盯着陶片上的纹路，突然发现那些线条像是某种水流的轨迹，盘旋着指向中心，而中心位置刻着个极小的\"雷\"字。
\"以魂聚水，以水引雷...\"他突然明白过来，\"这魂瓶不是聚普通的水，是聚'雷水'！\"
白昊天没听懂：\"雷水是什么？\"
\"三叔说过，听雷能听到死人的声音，那些声音会藏在水里。\"吴邪的心跳得飞快，\"魂瓶是用来收集这些声音的容器！接触它的人会被'雷水'缠上，恐惧会让他们自寻死路，就像被雷声里的怨念控制了一样！\"
赵雷突然想起什么：\"我哥出事前总说耳朵里有水声，还说听到我妈在叫他...我妈就是淹死的，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看好弟弟，才让妈为了救弟弟...没了...\"
原来如此。吴邪攥紧了密封袋，陶片的棱角隔着塑料袋硌着手心——恐惧是钥匙，会打开通往死亡的门。要想安全处理魂瓶，就得战胜自己最深的恐惧。
***回到宿舍时，天已经亮了。吴邪将陶片放在桌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白昊天端来早餐，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忍不住道：\"你最害怕什么？\"
吴邪手一顿，想起秦岭的蛇柏，想起长白山的密洛陀，最后定格在三叔消失的背影上。他最怕的，是永远找不到真相，怕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命运耍得团团转。
\"我怕...找不到答案。\"他低声说。
白昊天没说话，只是默默帮他把粥推到面前。晨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陶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古老的纹路在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像一条条游动的水蛇。
***魂瓶迁移的日子到了。负七层的禁地前站着不少人，丁主管抱着胳膊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吴邪，想清楚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吴邪没理他，径直走向禁地大门。白昊天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急救包，眼圈红红的：\"真的要去吗？\"
\"等我出来。\"吴邪笑了笑，转身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禁地里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半人高的陶罐，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裂纹，像是随时会炸开。奇怪的是，明明没有光源，陶罐却泛着一层湿漉漉的光泽，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吴邪刚走近石台，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陶罐里呼气，咕嘟咕嘟的，还混着模糊的说话声。他想起赵雷的话，握紧了口袋里的陶片，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画面。
\"别碰它的表面，用特制的手套。\"丁主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二十四小时后，要是你还活着，就算你过关。\"
吴邪戴上手套，指尖刚碰到魂瓶，就感觉一股冰冷的湿气顺着手臂往上爬。眼前突然闪过幻象：三叔站在雷雨里，背对着他挥手，嘴里说着什么，可他怎么也听不清。
\"别信它！\"吴邪猛地晃了晃头，幻象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将魂瓶抱起来——出乎意料的轻，像里面装满了空气。
就在这时，魂瓶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裂纹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吴邪低头一看，那些液体竟然在地面上汇成了一张脸，正是赵鹏的模样，正张着嘴无声地嘶吼。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想起赵雷的话——越怕什么，它就越会出现。他抱着魂瓶快步走向迁移车，黑色的液体顺着瓶身往下流，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条追着他的影子。
当他把魂瓶放上迁移车的瞬间，整个禁地突然晃动起来，头顶的水管开始滴水，滴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密，最后变成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吴邪抬头，只见无数水珠凭空出现在空中，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正慢慢汇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是他自己的样子。
\"你找不到他的。\"水人开口了，声音和吴邪一模一样，\"你会像你三叔一样，被困在雷声里，永远也出不去。\"
吴邪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迁移车扶手的手开始发颤。他真的能找到三叔吗？真的能揭开听雷的秘密吗？万一他也像那些死者一样，被困在自己的恐惧里...
\"别想了！\"他猛地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陶片，\"以魂聚水，以水引雷...你不是水，是雷！\"他将陶片贴在魂瓶上，那些黑色的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水人开始扭曲，空中的水珠纷纷落下。吴邪趁机启动迁移车，魂瓶在车斗里剧烈震动，裂纹越来越大，最后\"咔嚓\"一声裂开了。
里面没有水，只有一卷录音带。
***当吴邪拿着录音带出现在禁地门口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丁主管的三角眼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没死？\"
吴邪没理他，径直走向赵雷。年轻的维修工看到录音带，突然捂住了嘴，眼泪掉了下来——那是他哥的东西。
\"任务完成。\"吴邪将录音带塞进怀里，看向丁主管，\"现在，可以升级了吗？\"
丁主管脸色铁青，从口袋里摸出个新胸牌，狠狠砸在吴邪身上：\"L7！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十一仓的规矩...你还没吃透！\"
吴邪捡起胸牌，上面的\"L7\"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魂瓶的秘密解开了，可三叔的踪迹、听雷的真相，还有那个神秘的王俊义...一切都还笼罩在迷雾里。
白昊天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脸上笑开了花：\"我就知道你能行！\"
吴邪接过水，突然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他刚想问，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胖子。
\"天真！你没事吧？我看到照片了！\"胖子的声音在听筒里炸响，\"我已经到十一仓门口了，快出来接我！\"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抬头看向负七层的天花板，那里的通风口隐隐传来雷声，不再是之前那种刺耳的钢针敲击声，倒像是某种呼唤。
\"胖子来了。\"他对白昊天说，\"我们的队伍，齐了。\"
白昊天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冰冷的十一仓，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在这里，有人和他一起，朝着真相一步步靠近。
录音带还在怀里发烫，吴邪知道，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又会有新的谜题等着他们。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