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把最后一味药扔进砂锅时,吴邪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人脸色发青,眼窝深陷,脖颈处的黑色纹路比昨天又蔓延了半寸——那是从水下仓库带出来的“尸气”,普通药物根本压不住,必须用七种阴生草药熬成“破秽汤”,再以活物精血为引才能化解。
“我说天真,你这脸色跟庙里的判官似的,再拖下去可就真成‘邪’了。”胖子用筷子搅着锅里的药汁,褐色的液体咕嘟冒泡,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苦味,“那老中医说了,最后这味‘还魂草’必须得是湘西原产的,我托人找了三天,才弄来这么点。”
吴邪摸了摸脖颈的纹路,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丁主管在十一仓的势力太大,我们的人根本没法出去采买,能弄到这些已经不错了。”他顿了顿,看向胖子,“飘飘那边……没再来电话?”
提到飘飘,胖子搅药的手顿了顿,嘴角的笑垮下来:“前天打了个,说小梅恢复得挺好,就是店里生意差,被几个地痞流氓缠上了。我让她有事吱声,她还逞强说没事。”
砂锅突然“咔”地响了一声,锅底裂开道缝,褐色的药汁顺着裂缝漏出来,在煤炉上滋滋冒烟。胖子骂了句脏话,赶紧把锅端下来,看着满地的药渣直嘬牙:“邪门了,这都第三口锅了,难道这破秽汤跟咱们犯冲?”
吴邪盯着地上的药渣,那些草药的根茎扭曲缠绕,像无数只手在挣扎。他突然想起白昊天说过的话——十一仓的“秽气”能影响实物,看来这尸气比想象中更霸道。
“必须出去找还魂草。”吴邪站起身,抓起外套,“你在这等着,我去趟药材市场。”
“不行!”胖子一把拉住他,“你现在这状态,出去就是给丁主管送人头。要去也是我去,我脸生,不容易被认出来。”
两人正争执,胖子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飘飘。他赶紧接起来,听筒里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阴恻恻的:“是王胖子吧?飘飘和她闺女在我手上,想让她们活命,就乖乖按我说的做。”
胖子的脸瞬间涨红,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薛五?你个孙子想干什么!”
吴邪的心猛地沉下去。薛五是杭州城里有名的地痞,据说和丁主管沾亲带故,之前就骚扰过飘飘的理发店,没想到这次直接动了手。
“也不想干什么,”薛五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笑,“听说你在帮吴邪那小子找药?识相的就别管闲事,否则……你就等着给小梅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胖子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菜刀就要往外冲:“我去劈了那孙子!”
“站住!”吴邪拉住他,声音沉得像冰,“这是圈套,薛五就是丁主管放出来的狗,目的就是不让我们找药。你现在去,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那怎么办?”胖子红着眼眶,“飘飘和小梅还在他们手上!”
吴邪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巷口徘徊的两个黑衣人——果然是丁主管的人,看来他们的住处早就被盯上了。他摸出手机,翻到白昊天发来的信息,里面是薛五的底细:这家伙好色贪财,手下有三个跟班,都不是什么硬茬,现在把飘飘母女关在城西的废弃仓库里。
“得用计。”吴邪的手指在窗台上敲着,目光突然落在煤炉边的药罐上,“薛五不是想要我死吗?那就让他以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废弃仓库的铁门锁得死死的,飘飘抱着小梅缩在墙角,身后的麻袋里装着薛五抢来的理发店营收。小梅吓得脸色发白,却死死攥着妈妈的衣角,小声说:“妈妈,胖叔叔会来救我们的。”
“会的,一定会的。”飘飘摸着女儿的头,心里却七上八下。薛五刚才打电话时,她隐约听到对方提到“吴邪”“解药”,看来这伙人真正的目标不是钱,是胖子正在帮的人。
仓库的铁门被推开,薛五叼着烟走进来,三角眼在飘飘身上扫来扫去:“王胖子那蠢货,估计正急得团团转呢。等他断了吴邪的药,丁主管答应给我的好处,够我逍遥好几年了。”
他身后的瘦高个跟班谄媚地笑:“五哥英明,用个娘们和小丫头片子就牵制住胖子,比动刀动枪省事多了。”
“那是。”薛五得意地吐了个烟圈,“胖子就是个软肋多的货,当年在潘家园,就因为护着个卖假货的老头,被人打断三根肋骨,现在还不是改不了那烂好心?”
飘飘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他们早就把胖子的底细摸透了,这哪里是绑架,分明是场针对胖子的围猎。
就在这时,小梅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小脸通红。飘飘赶紧拍着她的背,心里暗暗着急——女儿刚做完手术,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薛五不耐烦地皱皱眉:“别装死,等胖子来了,有你们好受的。”他转身对瘦高个说,“去外面盯着,看到胖子就给我打信号,记住,别让他靠近仓库。”
瘦高个应声出去,仓库里只剩下薛五和另一个矮胖跟班。薛五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晃了晃里面的白色药片:“这是丁主管给的‘好东西’,等胖子来了,就让这小丫头片子吃下去,保证让胖子乖乖听话。”
飘飘的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把小梅往身后藏:“你想干什么!那是毒药!”
“是不是毒药,你说了不算。”薛五狞笑着逼近,“反正你们娘俩的命,捏在我手里。”
***胖子是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来的,走到仓库门口就被瘦高个拦住了。
“药带来了?”瘦高个掂着手里的钢管,眼神在麻袋上打转。
“带来了。”胖子把麻袋往地上一扔,拉链拉开,里面是个瓦罐,散发着刺鼻的药味,“破秽汤,刚熬好的,趁热喝效果好。”
瘦高个探头看了看,瓦罐里的褐色液体还在冒泡,看起来确实像中药:“五哥说了,先放了人,你再把药留下。”
“放你娘的屁!”胖子瞪着眼,“不看到人,这药你们一滴也别想碰!”
两人正僵持着,仓库里突然传来小梅的哭喊声:“妈妈!我怕!”紧接着是薛五的怒骂声。
胖子心里一紧,刚想往里冲,瘦高个的钢管就挥了过来。他侧身躲过,顺手抄起地上的瓦罐,狠狠砸在对方腿上。瘦高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泼了他一身,瞬间起了层红疹。
“这汤是用尸气草熬的,沾一点就够你痒三天三夜。”胖子拍了拍手,狞笑着走进仓库,“薛五,你胖爷我来了!”
仓库里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薛五倒在地上,额头流着血,飘飘正拿着根铁棍护在小梅身前,脸色发白却眼神坚定。
“你咋……”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小梅。”飘飘喘着气,指了指墙角的通风口,“她听到你们在外面说话,趁薛五不注意,从通风口爬出去喊人,刚好碰到巡逻的警察,我就趁机抢了他的铁棍……”
小梅从飘飘身后探出头,小脸上还挂着泪,却举起手里的石块:“胖叔叔,我砸了他的头!”
胖子看着这对母女,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他走过去,把小梅抱起来,对着飘飘咧嘴一笑:“行啊你,比胖爷我还勇猛。”
飘飘看着他,突然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还不是跟你学的,遇到事不能怂。”
***警车呼啸而来时,薛五和他的跟班已经被捆成了粽子。胖子看着警察把人押走,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坏了,药!”
他赶紧跑回仓库门口,却发现地上的瓦罐已经空了,药汁洒了一地。瘦高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身上的红疹越来越密,显然是中了尸气草的招。
“别找了。”吴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巷口,手里拿着个新的瓦罐,“我早就换了真药,刚才那个是假的。”
胖子接过瓦罐,里面的药汁温热,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你咋来了?不是让你在住处等着吗?”
“放心不下。”吴邪的目光落在飘飘身上,她正抱着小梅和警察说话,侧脸在警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薛五是丁主管的人,这次没能得手,肯定还有后招。”
“怕他个球!”胖子拍着胸脯,“有胖爷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头发。”
飘飘走过来,把小梅递给胖子,对吴邪说:“刚才薛五说漏嘴了,丁主管要你的药,是为了他自己。”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他说丁主管也中了尸气,比你还严重。”
吴邪的心头一震。丁主管也中了尸气?难道他也去过水下仓库?和张启山的棺材有关?
“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吴邪握紧手里的瓦罐,“破秽汤不仅能解我的尸气,说不定还能引出丁主管的秘密。”
警车里的小梅突然喊:“胖叔叔,飘飘妈妈说,等我好了,让你去理发店剪头发,她给你打折!”
胖子抱着小梅,笑得见牙不见眼:“必须的!到时候给你也剪个哪吒头,保证比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精神!”
飘飘看着他们嬉闹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纠缠不休的黑暗和阴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在这场正邪的较量里,总有像吴邪和胖子这样的人,带着光和热,把困境变成转机。
吴邪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白昊天被打晕前找到的卷宗。人俑配饰的照片里,那块“启”字佩的缺口,和他平安符的缺口严丝合缝。或许解开十一仓秘密的钥匙,从来就不是某个人,而是像这样,在困境中互相扶持的信任。
“走吧,回去熬药。”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这次得用砂锅,我特意买了个加厚的。”
胖子抱着小梅,跟在吴邪身后,飘飘走在最后。巷口的风带着药草的清香,吹走了刚才的血腥气。警灯的光芒在他们身后闪烁,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紧紧相连的锁链,坚不可摧。
而在远处的十一仓里,丁主管正对着镜子撕扯脖子上的黑色纹路,镜子里的人脸扭曲狰狞。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薛五被抓的照片,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只有一行字:“你的死期,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