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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新生1970 > 第258章 时代下的缩影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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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月末到九月底,整整四个月,王杰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带着人往城郊山里去。十三岁以上的姑娘们被分成几批,轮流跟着他出门——有时是清晨天刚亮,有时是午后日头最烈时,选的都是城里盘查最松的时辰。

那片藏在密林里的空地,渐渐被踩出了几条清晰的小路。第一次见王杰从马车上搬下木箱,打开时露出黑沉沉的枪身,姑娘们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范星星攥着衣角,想起逃荒时见过的枪口,指尖冰凉,却被身旁的陈小醉轻轻拍了拍背:“别怕,枪是护着自己的。”

王杰先教的不是开枪,是认枪。他把步枪、手枪的零件摊在布上,一样样讲用途,拆了装、装了拆,直到每个人都能闭着眼摸到零件就说出名字。“记住,枪是工具,先懂它,才敢用它。”他握着枪身,让冰凉的金属贴着每个人的手心,“握稳了,它就不会咬你。”

第一批练枪的是二十岁以上的姑娘,陈桂兰性子最急,第一次扣扳机时没稳住,枪托撞得肩膀红了一片,却咬着牙不肯停,第二天照旧扛着枪去山里。范星星那批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刚开始总有人手抖,子弹打在靶外的树干上,惊起一片飞鸟。王杰从不催,就站在旁边看着,谁脱了靶,就重新教她握枪的姿势,直到她能把子弹送进靶圈——哪怕只是擦着边。

四个月里,山里的枪声成了常事。有时是步枪的“砰砰”声,有时是手枪的“啪啪”响,混着姑娘们的吆喝和笑骂。陈巧云拆枪的速度越来越快,六十秒就能把一把步枪拆成零件;田小花眼神准,练到后来,五十步外的靶子总能打中七八环;连最开始怕枪的范星星,也能稳稳握着枪,让子弹落在靶心周围。

她们不再怕枪的后坐力,甚至能在练完枪后,熟稔地用油布擦拭枪身,给零件上油,动作仔细得像在照看什么宝贝。有次回城时,陈小醉背着枪走在山路上,忽然笑出声:“以前见了兵就躲,现在自己也能玩枪了。”旁边的姑娘们都笑,笑声撞在山壁上,荡出很远。

九月底的最后一次练习,王杰让所有人比了场赛——五十步外打靶,十发子弹,能中六发就算过关。结果除了两个年纪最小的姑娘差了点,其他人都过了。范星星数着自己靶上的七个弹孔,脸红扑扑的,眼里闪着光。

“这只是开始。”王杰收起枪,望着渐黄的山林,“往后的路,得靠你们自己手里的枪护着。”姑娘们都没说话,只是把枪擦得更亮了些,仿佛那冰冷的金属里,藏着她们往后日子的底气。

这四个月里,王杰总在某些深夜悄悄离开院子。马车停在离难民区老远的暗处,他借着夜色溜进那些低矮的棚屋区,脚步轻得像风。空间里的杂粮堆得满当当,他每次都往外掏些地瓜、土豆和玉米面,用破布包着,趁着没人注意,塞进棚屋角落或草堆里。

有次刚把一袋子土豆放在一个破棚子外,里面忽然传来孩童的咳嗽声,他立刻缩到暗处,见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摸索着拉开门,摸到那袋土豆时,先是愣住,接着捂住嘴无声地哭。王杰在阴影里站了会儿,转身融进更深的夜色里,身后传来女人压低的、带着哽咽的道谢声。

他从不留姓名,也从不多做停留。杂粮耐放,也不惹眼,即便被抢走些,总能剩下些给真正饿极了的人。渐渐地,难民区里开始流传“夜里会有粮食自己冒出来”的说法,虽没人见过是谁放的,却让那些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多了点盼头。后来去山里练枪时,陈小醉偶尔会说“听人讲,难民区饿死的人好像少了”,王杰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手里擦拭步枪的动作却慢了半分。

秋意渐浓时,院里的训练场热闹了起来。王杰把更多心思放在了拳脚功夫上,之前由陈小醉主带的格斗擒拿,如今添了新内容——他亲自下场,教起了柔术和刀法。这一个多月里,晨光刚爬上墙头,中院的空地上就站满了人,十三岁以上的姑娘们分成几排,跟着王杰的口令出拳、踢腿,动作声震得廊下的麻雀都飞远了。

“柔术不在力气大,在巧劲。”王杰拽着陈巧云的胳膊演示,看似轻轻一拧,就让她身不由己地弯下腰,“被人抓住时,别硬挣,顺着他的力道转。”姑娘们看得认真,两两一组互相练习,时不时有人哎哟一声被按在地上,爬起来又接着试,眼里满是不服输的劲。

刀法教的是最实用的短刀术。王杰找铁匠打了批木刀,沉甸甸的和真刀差不多。“握刀要稳,出刀要快,别想着砍,先学怎么挡。”他站在队伍前,挥刀劈开范星星刺来的木刀,“记住,刀是最后一道防线,先用拳脚,万不得已再动刀。”范星星咬着牙再刺,木刀碰撞的声音噼里啪啦响,她额上渗着汗,却不肯停,直到王杰点头说“有点意思了”才肯歇手。

陈小醉在一旁看着,偶尔上前帮着纠正动作。她原本教的擒拿偏刚猛,如今和王杰的柔术一结合,倒生出些刚柔相济的味道。有次练到傍晚,田小花被个高个姑娘用柔术缠住,急得直嚷嚷“嫂子救我”,引得众人笑。王杰停下手,看着满院汗流浃背的身影,忽然说:“再过些日子,你们中最厉害的,说不定能胜过我。”

这话让姑娘们更起劲了。接下来的日子,天不亮就有人在院里练踢腿,晚饭后端着木刀比划的身影随处可见。连王秀莲教识字时,都有人在纸上画刀的模样。一个多月下来,姑娘们的拳脚越发扎实,柔术的巧劲用得渐熟,握着木刀时眼神也多了几分狠厉——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想护住自己的决心。

霜降那天,王杰让所有人比了场综合格斗。陈小醉对上陈桂兰,一个用擒拿一个使柔术,缠了半晌难分胜负;范星星握着木刀,竟也稳稳挡住了田小花的几轮攻势。最后王杰站在场子中央,看着气喘吁吁却眼睛发亮的众人,缓缓说:“这样,就差不多了。”

风卷着落叶掠过训练场,带着股利落的劲儿,像极了姑娘们此刻的身手。

十一月中旬的风,像是忽然被淬了冰,刮在脸上带着刺人的疼。天刚蒙蒙亮,院里的水缸就结了层薄冰,陈桂兰早起挑水,扁担压在肩上,呼出的白气瞬间就散在风里。姑娘们都换上了厚衣裳,有新做的粗布棉袄,也有缝补过的旧棉袍,层层叠叠裹在身上,走路时都显得有些笨拙。

范星星教小丫头们认字时,得把冻得发红的手揣在袖管里,念几句就搓搓脸——寒风顺着窗缝往里钻,连屋里的炭盆都挡不住那股冷意。陈小醉带着人练拳时,动作间总带着呵出的白气,踢腿的力道却没减,只是喊口号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哆嗦。有次练到中途,风忽然紧了,卷着地上的碎叶打在人脸上,田小花缩着脖子笑:“这风是要把人吹透哇。”

虽还没下雪,可天色总灰蒙蒙的,像蒙着层洗不干净的脏棉絮。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早早冒起烟,院里的人也懒得往外跑,聚在屋里做针线活,听王秀莲讲书上的故事。只有王杰偶尔站在门口,望着巷口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树枝,眉头微蹙——这寒冬,怕是比往年更难熬些。

他在灯下擦枪,忽然停手,指尖摩挲扳机护圈:按日子算,最后要找的那个小女孩,该在这几日的风雪里出现了。院里飘来分棉鞋的笑声,暖融融的,却像还缺块拼图。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风里似有细碎啼哭,若有若无。“快了。”他轻声说,把枪收进套里,那孩子,就快闯进这风雪里了,他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