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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书房内。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楚玄逸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王爷,这云家父女分明就是把持宫禁,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连你的面子都敢驳,这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咱们不能再这么等着了,依我看,就该直接带兵闯进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拦你!”

“然后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煜开了口。

“带兵闯宫可是谋逆的大罪,到时候云家只要振臂一呼,说你意图弑君篡位,你觉得朝中那些墙头草会帮谁说话?”

楚玄逸的脚步一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他闷闷地说道,“这算怎么回事?皇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大周的江山难道就要落到云家那帮奸贼手里吗?”

“不会的。”

萧煜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棵已经开始落叶的梧桐树,眼神幽深。

“他们既然把戏台子搭起来了,就总有要唱戏的时候,我们等着看戏就好了。”

等着看戏?

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三日后,早朝。

这是自秋猎惊变后,第一次正式的朝会。

文武百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了金銮殿上。

龙椅之上,空空如也。

但在龙椅的后面,却垂下了一道厚厚的明黄色珠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正端坐在那里。

“皇上龙体尚未痊愈,圣上口谕,今日起,垂帘听政。”

掌印太监刘全捏着嗓子高声宣布道。

百官哗然!

垂帘听政?

这在大周朝,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云丞相站出来一脸悲戚地说道:“皇上圣体为重,我等臣子自当体谅。有摄政王殿下与老臣在,定能为皇上分忧,辅佐朝政,绝不让宵小之辈有可乘之机!”

萧煜站在百官之首,面无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刀。

好一出双簧。

好一个“垂帘听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刘全的声音再次响起。

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珠帘之后,一道略显沙哑、却依稀能听出是景明帝的声音传了出来。

“朕……听闻,吏部右侍郎王振近日身体不适,多次告假。想来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摄政王,你看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煜的身上。

吏部右侍郎王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更是萧煜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平日里没少弹劾云家的党羽。

说他身体不适?

前天还有人看到他在街上追着一个小偷跑了两条街呢!

这分明是要动他的人!

萧煜抬起眼看向那道珠帘,“回皇上,王侍郎忠于职守,勤勉有加,前日还曾就秋税一事与臣商议至深夜,并未见其有何不适。皇上是否……听信了谗言?”

他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几乎是在当面指责“皇帝”偏听偏信。

珠帘后的那个人影沉默了片刻。

“摄政王这是……在质疑朕的判断吗?朕也是体恤老臣,既然王侍郎如此鞠躬尽瘁,那便让他……荣归故里,颐养天年吧。朕,不忍再看他为国事操劳了。”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这哪里是体恤!

这分明就是罢免!

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就直接把一个二品大员给撸了!

王振本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要出列辩驳,却被身边同僚死死拉住。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那声音又继续说道:

“王侍郎的位置空了出来,总要有人顶上。云丞相,你那个侄子叫云什么的来着?上次在围场护驾有功,朕看是个可造之材。就让他暂代吏部右侍郎一职吧。”

轰——

这一下,整个金銮殿都像是炸了锅!

云丞相那个侄子?

云峰?

那个除了吃喝嫖赌,斗鸡走狗,什么都不会的京城第一纨绔?

让他去当吏部右侍郎?

这吏部可是掌管着天下官员的升迁调补!让他去,那大周的官场岂不是要变成他们云家的菜园子,想种谁就种谁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

几名御史当场就跪了下来,痛心疾首。

“云峰不学无术,德不配位,若让他执掌吏部,恐将动摇国本啊!请皇上三思!”

“放肆!”

“朕用什么人,难道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朕看你们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连君臣之礼都忘了吗?摄政王!”

“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乏了,退朝。”

散朝之后。

王府书房的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王爷,这还能忍吗?他今天敢罢免王振,明天是不是就要直接动你了。那个坐在帘子后面的绝对不是皇上,皇上怎么可能提拔云峰那个草包!”

楚玄逸气的来回踱步,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今日在朝堂上,我仔细听了那声音。虽然有七八分相似,但中气不足,语调也略显僵硬,尤其是在动怒呵斥之时,少了皇上应有的威仪,倒像是……在刻意模仿。”

“还有,皇上向来倚重王爷您,即便政见不合,也从未在朝堂之上如此不留情面地驳斥过您。今日之举,完全不合常理。”

“今天他那样子,就好像……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跟你对着干一样!”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许久,许久。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煜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也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彻骨的冰冷。

“龙椅上的那个人,是假的。”

楚玄逸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当这个结论被萧煜亲口证实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假的……

皇帝是假的!

“王……王爷……此话当真?”

“云家……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等欺君罔上,足以诛灭九族的大罪!”

“他们既然敢做,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萧煜缓缓地走到书案后坐下,他看向侍立在暗处的一名玄甲卫统领。

“从现在起,王府的密探全部动起来。”

那统领无声无息地单膝跪下,垂首听令。

“第一,给本王去查秋猎当日所有在场的人,尤其是护卫在皇上身边的侍卫,他们的家眷,近期的往来,哪怕是一笔不寻常的开销,都不能放过!”

“第二,云氏一族,上至云丞相,下至他们府里一个烧火的家丁,近三个月内所有的动向给本王查个底朝天!尤其是云丞相,他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本王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查一查京中以及京郊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庄子,别院,看看有没有什么陌生面孔出入。”

那个假皇帝,不可能凭空出现。

他一定是被云家藏在某个地方,秘密训练了许久。

“是!”

玄甲卫统领领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书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