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千钧一发之际，萧煜强行扭转身形，横剑格挡。
巨大的力道从剑身上传来，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逼得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噗。”
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凶凶哥哥，你受伤了。”阿九惊呼道。
“我没事。”萧煜沉声说道，但他的脸色却愈发苍白。
麻烦大了。
他看着那些步步紧逼的石像，心中一片冰冷。
他可以对那些被邪气侵蚀的守陵卫下死手，可以用雷符将他们轰得灰飞烟灭。
可眼前这些……是他的先祖。
是开创了大周基业的太祖皇帝，是平定四方蛮夷的武宗皇帝，是开创了盛世的文景二帝……
他们是大夏的英灵，是萧家的荣耀。
让他对自己的先祖刀兵相向，斩碎他们的英灵。
他做不到。
这种发自血脉深处的敬畏和伦理的束缚，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地困住了他的手脚。
“吼。”
石像们不会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它们再次发动了攻击，阵法运转，攻势连绵不绝，一波比一波凶猛。
萧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不能攻击，只能被动地格挡、闪避、后退。
“凶凶哥哥，小心右边。”
“他们变阵了。”
阿九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响起，为他指明那些致命的攻击。可即便如此，萧煜的处境依旧是越来越危险。
他被逼得在神道上连连后退，活动的空间被一步步地压缩。
“锵啷。”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萧煜整个人被直接震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神道的边缘石栏上。
“凶凶哥哥。”阿九发出一声惊呼，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萧煜厉声喝道，他撑着剑艰难地站起身，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抬起头看着那尊手持巨大石戟，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武宗皇帝石像，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再这样下去，他和阿九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就在他内心挣扎，陷入两难之际。
那武宗皇帝的石像已经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石戟。
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躲不开了。
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惨然。
“凶凶哥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猛地响起，一道娇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他和石像之间。
是阿九。
“阿九，不要。”萧煜目眦欲裂，他想伸手去拉阿九，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数道强大的气息死死锁定，竟是动弹不得。
阿九倔强地摇头，她仰起小脸直视眼前那尊高大的武宗皇帝石像。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单凭武力，他们绝无可能闯过这一关，凶凶哥哥的顾虑就是他们最大的死穴。
既然打不过，那就……讲道理。
那柄足以开山裂石的石戟，在距离阿九头顶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
一股无形的屏障，以阿九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紫微龙气与纯净神魂，此刻通过她那独一无二的“龙魂羁绊”之体，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神道上，所有的石像动作都停了下来。
“各位先祖皇帝，你们醒一醒。”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萧煜。
“我是阿九，这是你们的后辈，当今的摄政王萧煜。”
“我们不是敌人。”
“我知道你们听得懂。”阿九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这一切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从二十年前的云氏之乱开始，就有人在暗中布局。他们先是构陷忠良，然后又扶持贤王这个傀儡让他叛乱，目的就是为了来激活这座大阵，污染你们沉睡的英灵。”
“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皇位，也不是龙脉。”
“他们想要打开传说中的幽冥之门，引渡九幽之下的亡灵大军降临人间。他们要毁了这片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打下来的江山，让整个天下都变成一片永无宁日的炼狱。”
“而我，就是他们计划中用来稳定那扇门的‘钥匙’，你们就是被他们利用来保护那扇门的‘守卫’。”
“他们欺骗了你们，操控了你们，让你们对自己的后辈刀兵相向，让你们亲手毁掉自己的基业。”
“各位先祖，你们真的甘心就这样成为别人的棋子，成为毁掉大周的罪人吗。”
少女的质问，声声泣血。
石像眼中的红光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石质的身躯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响。
特别是为首的那尊太祖皇帝石像，它的反应最为激烈。
“吼。”
一声低沉的龙吟声猛地从它的石质喉咙中爆发出来。
只见它眼眶中的那两点猩红邪光“啪”的一声彻底碎裂，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恢复了清明与威严的深邃眼眸。
太祖皇帝萧衍的英灵，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和阿九的刺激，竟然挣脱了邪术的控制。
它缓缓地低头看了一眼挡在萧煜身前的阿九，威严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赞许。
随后，它猛地转过身。
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眼眸如利剑一般射向了神道尽头，主殿前的一片阴影之中。
“藏头露尾的宵小，给朕……滚出来。”
话音未落，它手中的石枪已经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脱手而出。
“咻。”
石枪径直射向了那片空无一人的阴影。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阴影中传出。
只见一个身穿黑袍、脸上画着诡异符文的妖人，踉踉跄跄地从阴影中跌了出来。他的胸口被那杆巨大的石枪整个贯穿，死死地钉在了地宫主殿的青铜大门之上。
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指着太祖石像嘴里涌出大口的黑血。
“你……你怎么可能……”
一句话没说完，便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随着这个暗中操控阵法的妖人被一击毙命，神道两侧剩下的所有石像，眼中的红光在同一时间尽数褪去。
“呼……”
阿九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幸好，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
“阿九，你做得很好。”萧煜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阿九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就在这时，神道两侧的那些先皇石像，在恢复清明之后齐齐地转过身来，面向了萧煜和阿九。
它们没有再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两人。
以太祖皇帝为首，所有石像都缓缓地向他们点了点头。
下一刻，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尊高达三丈的太祖石像开始寸寸碎裂，从裂缝中透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转瞬之间，整尊石像便化作一道金色龙气，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龙吟径直冲入了萧煜的体内。
紧接着，武宗，文帝，景帝……
神道两侧，一尊又一尊的先皇石像接二连三地化作龙脉祖气，尽数汇入到了萧煜的身体之中。
“唔。”
萧煜发出一声闷哼，一股庞大到几乎要撑爆他身体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疯狂地奔涌。
他的身上金光大盛，一道道模糊的、身披帝袍的虚影在他的身后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