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喧嚣与冲天的战意,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沉淀下来。
京郊的大营之内,军士们正在抓紧时间休息,磨砺兵器,为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南渊钰,在处理完所有的军务,安抚好所有将领之后,却悄然换上了一身便服,独自一人一骑,迎着月色,返回了京城,返回了那座如今已成为他心中唯一牵挂的小小院落——听竹小筑。
今夜,是他出征前的最后一夜。
明日一早,他便要率领大军,开赴那血与火交织的南境沙场,此去生死未卜。
当他推开院门时,看到的情景,却让他那颗因整日面对金戈铁马而变得坚硬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
只见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苏晓晓正静静地坐在一张石凳上,单手托着香腮,似乎是在等他。
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让她那张本就清丽绝伦的俏脸,更添了几分朦朦胧胧的美感。
晚风轻拂,吹动着她的发梢和衣角,整个人仿佛一尊即将乘风而去的月下仙子,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声响,苏晓晓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南渊钰。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下亮晶晶的,随即绽放出一个如清泉般动人的笑容。
“你回来啦。”她轻声说道,语气自然得仿佛在等待晚归的家人。
仅仅四个字,却瞬间驱散了南渊钰心中所有的疲惫与沉重。
他走到她身边,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沉默地为她倒上了一杯早已温好的热茶。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空气中,只有晚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几声零星虫鸣。
但这种沉默,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馨与默契,在两人之间静静地流淌。
良久,还是南渊钰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似在朝堂上的沉稳,也不似在军前的激昂,而是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感慨与温柔。
“晓晓,谢谢你。”
苏晓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歪着头看他:“谢我什么?谢我让你去打一场九死一生的仗?”
南渊钰摇了摇头,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不。谢你……让我看清了脚下的路,也让我……成为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在遇到你之前,我或许是当朝第七子,一个看似尊贵,实则步步荆棘、连性命都朝不保夕的落魄皇子。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被动地应对,在黑暗中挣扎。是你,像一道光,撕开了我眼前的迷雾。你让我知道,除了权谋与武力,还有民生,有后勤,有那么多我看不到,却足以决定成败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还有……在清丝坊的那一晚。”
苏晓晓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南渊钰却继续说道,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探究与好奇,只有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我更无法理解,那一晚,你所展现出的那种……超越了我们这个世界认知的能力。”
“但,我只知道一件事。”他定定地看着她,“那一刻,你是为了救我,为了保护大家,才不得不暴露出自己最深的秘密。你将你的生命,毫无保留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所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立下一个神圣的誓言。
“我,南渊钰,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无论它背后隐藏着多大的因果与危险,我都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我不会问,也不会去探究。我只希望你知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这一番话,如同一股温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苏晓晓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
她来到这个世界,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她有麟傲天,有玲珑佩空间,看似强大,实则无比孤独。
她的秘密,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她最沉重的枷锁。
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过,有一天,能有一个人,在窥见了她秘密的一角之后,非但没有恐惧与贪婪,反而选择用如此坦荡的方式,来守护她的这份孤独与不同。
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远赴沙场的男人,看着他那双充满了真诚、坚定与温柔的眼眸,心中那份早已生根发芽的情愫,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疯狂地滋长,化作了漫天的藤蔓,将她的整颗心都紧紧地包裹起来。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南渊钰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在南渊钰那惊讶的目光中,苏晓晓微微俯下身。
清冷的月光下,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俏皮与灵动的眼眸,此刻却像是盛满了星河,充满了无尽的勇气与决然。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应了他的一切。
一点温润,一点柔软,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馨香和茶水的微甜,轻轻地,印在了他那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唇之上。
半点朱唇,一印我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南渊钰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到那份触及灵魂的柔软与美好,以及她那微凉的脸颊上,一滴滚烫的、不知是喜悦还是不舍的泪水,轻轻地滑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一吻,短暂而又绵长。
它代表的,是信任,是托付,是少女抛开所有矜持与防备的勇敢,更是一个无声的、愿意与他生死与共的誓行。
当苏晓晓的嘴唇离开时,她的俏脸早已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她不敢再看他,转身便要跑开。
但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却及时地、温柔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南渊钰缓缓站起身,他将她轻轻地、霸道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用一种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声音,郑重地说道。
“……嗯。”苏晓晓靠在他那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