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陈州死定了。
没有人能接下她爷爷这含怒一指。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指。
陈州动也没动。
他甚至连插在口袋里的手,都没有拿出来。
他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姬玄一眼。
然后,张开了嘴。
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没有声音。
没有气浪。
但姬玄那志在必得,蕴含着天地伟力的一指,就在距离陈州眉心还有一尺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溃散了。
就像被吹灭的烛火。
姬玄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骇然欲绝的神情。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的伟力,顺着他点出的手指,反噬而回。
那股力量,无视了他的护体真元,无视了他的大宗师境界,直接作用于他的神魂本源。
“噗!”
姬玄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他那张清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看着陈州,眼神里不再是愤怒,而是无尽的恐惧。
吹一口气。
重创一位大宗师?
这不是武道。
这不是人力。
这是神。
是魔。
“爷爷!”
姬晚晴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姬玄。
李虎和其余龙魂成员,全都吓傻了,呆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而被柳若彤重伤,一直趴在地上的白晓晓,看着这一幕,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了。
她本以为龙魂的出现大宗师的降临,是她的机会。
可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神迹看到了一个凡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甚至无法理解的境界。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彻底淹没。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个笑话。
什么冰清玉洁什么宗师之境。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无非是更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陈州收回视线不再看任何人他转身走回了院子。
“下次再让我出来处理这种小事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冰冷的声音留给了跪在地上的柳若彤。
“是,主人。”
柳若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大门,再次缓缓关上。
胡同里,死一般的寂静。
姬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脸上露出了无尽的苦涩。
他知道。
自己,还有整个龙魂,都踢到了一块,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铁板。
“走。”
他嘶哑着声音,说出了一个字。
“可是爷爷,白晓晓她……”姬晚晴还想说什么。
“我说,走!”
姬玄猛地一声低喝,嘴角又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白晓晓一眼。
现在,他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死活。
他必须立刻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上报给龙国最高层。
燕京的天。
不,是整个龙国的天。
要彻底变了。
龙魂的人,带着重伤的姬玄,狼狈地离开了。
他们走得很快,好像身后有无形的猛兽在追赶。
胡同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柳若彤,和瘫倒在不远处,仿似一具破败玩偶的白晓晓。
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这种寂静,比任何雷霆震怒都让柳若彤感到恐惧。
她知道,主人对自己失望了。
一次是萧家,一次是龙魂,两次小麻烦,都需要主人亲自出面。
这是她作为工具的失职。
她不敢起身,就那么静静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等待着未知的惩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瘫在地上的白晓晓眼中那最后的光彩,也随着身体的冰冷一点点熄灭。
她输了输得一无所有。
家族没了尊严碎了,连赖以翻身的修为都成了笑话。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初那个错误的选择吗?
可笑真是可笑。
她忽然开始动了。
她没有站起来而是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像一条被敲断了脊梁的蛇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朝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艰难地爬去。
她的动作很慢每挪动一寸,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带出新的血迹。
但她没有停下。
她的脸上没有了怨毒没有了疯狂,只剩下一种诡异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跪在那里的柳若彤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动。
终于白晓晓爬到了大门前。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门环上。
她没有哭也没有喊。
只是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仿似梦呓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不是人我是垃圾我是条狗。”
“求求你别杀我。”
“让我做你的狗好不好?”
“我能比她更听话我能比她更下贱。”
“求求你……”
她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作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她只想活着。
即便是像狗一样活着。
跪在一旁的柳若彤,听到她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这个女人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想跟自己争宠。
真是下贱到了骨子里。
柳若彤站起身缓步走到白晓晓面前,抬起脚踩住了她那只沾满尘土和血污的手。
脚尖缓缓用力。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白晓晓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反抗只是将头更深地埋了下去。
“连做狗的资格你都没有。”
柳若彤抬起脚准备直接踩碎这个女人的脑袋。
就在这时陈州的声音再次从院内传出平淡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把垃圾扔出去。”
“别让她死在这里。”
柳若彤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她收回脚恭敬地应道:“是,主人。”
她拎起白晓晓的衣领就像拎着一个破布娃娃毫不费力地将她拖到了胡同口然后随手一丢。
白晓晓的身体滚落在街边的垃圾桶旁与那些真正的垃圾混在了一起。
柳若彤做完这一切转身走回大门前再次跪下。
这一次她没有再等。
她对着紧闭的大门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她站起身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