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提问即答案”的低语在纯白空间里散开时,程默感觉胸腔里的创世之匙突然发烫,像吞了块烧红的烙铁。周围的眼睛纷纷闭合,露出底下的纹路——不是观测者的齿轮,而是孤儿院老藤蔓的根须,根须交织成一张网,网孔里卡着无数碎裂的记忆片,每片上都写着一个被强行终结的提问。
“这些是...被抹杀的疑问。”陈星的银白触须轻轻碰了碰最近的记忆片,碎片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画面:一个穿星铸者长袍的人正举着剪刀,要剪断孩童嘴边的问号,孩童的脸竟与程默七岁时一模一样。
林骁的火种“腾”地窜起半尺高,青蓝色的光焰灼烧着根须网:“观测者一直在怕这个!他们不是怕答案,是怕我们一直问下去!”他挥刃斩断一根根须,断口处渗出虹色的汁液,在地上汇成三个字:“提问罪”。
程默的黄金瞳穿透汁液构成的文字,看见纯白空间的尽头立着一扇铁门,门上挂着块生锈的牌子,写着“星铸者收容所”。这牌子他太眼熟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阁楼见过同款,只是当时牌子上的字被人用漆涂掉了,只留下“罪”字的残迹。
“收容所...是关押提问者的地方?”程默握紧金属片,碎片突然与门上的锁孔产生共鸣,“钥匙在我们手里。”
三人走近铁门,门把手上缠着干枯的藤蔓,藤蔓里嵌着半块日记残页,是张爷爷的字迹:“当藤蔓开始结果,被收容的疑问就会发芽——他们以为锁住了门,却不知道门后才是真正的自由。”
林骁不耐烦地用火种燎了燎藤蔓,藤蔓“啪”地断开,露出里面的锁孔,形状竟是个歪歪扭扭的问号。程默将金属片、齿轮和打火石碎片拼在一起,刚好组成一把钥匙,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空间突然剧烈震颤,纯白的底色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砖石墙壁——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抽象空间,而是间真实的牢房。
牢房的石壁上刻满了指甲抓痕,细看是无数个“为什么”。墙角堆着些眼熟的东西:程默弄丢的那枚金属片、陈星拆坏的布娃娃心脏、林骁藏起来的打火石——都是他们童年时坚信“永远找不到答案”的物件。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陈星捡起布娃娃心脏,里面的齿轮还在转,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程默突然指着石壁上的一道刻痕,是用利器划的,很深:“看这个日期——正是张爷爷消失的那天。”刻痕旁边画着个简易的星图,与日记里星铸者遗迹的坐标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牢房的铁栏突然“哐当”一声打开,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骁握紧火种,低声道:“来了。”
走进来的不是观测者的无脸影子,而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背有点驼,手里拄着根藤蔓做的拐杖——正是他们以为失踪的张爷爷。只是此刻他的眼睛浑浊不堪,瞳孔里嵌着细小的齿轮,正缓缓转动。
“张爷爷?”陈星的声音发颤,“您还活着?”
张爷爷没说话,只是举起拐杖,杖头的金属球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微型齿轮组,齿轮上刻着“213”。他用拐杖指向牢房最里面的墙角,那里有个黑影缩着,像只被捆住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三人走近了才看清,黑影是个孩童,手脚被藤蔓缠着,藤蔓上的尖刺扎进皮肉里,渗出的血珠落地就变成问号。孩童的脸被乱发遮住,只露出下巴上的疤痕——和程默小时候摔在石阶上的疤一模一样。
“这是...另一个我?”程默伸手想拨开孩童的头发,却被张爷爷的拐杖拦住。
“他是‘提问罪’的具象化。”张爷爷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在响,“每个提问者心里都关着这么个影子,观测者用它来告诉你们:提问是痛苦的根源。”他转动拐杖上的齿轮,孩童身上的藤蔓突然收紧,孩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哭声里全是破碎的提问:“为什么要锁着我”“为什么不能问”“为什么答案都是假的”...
陈星的银白触须突然缠住藤蔓,触须上的齿轮纹路与藤蔓产生共振:“藤蔓在吸收他的疑问!”她看清藤蔓的根须连接着张爷爷的拐杖,最终通向牢房外的某个地方——那里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像观测者的集群。
“张爷爷被控制了!”林骁的火种爆发出强光,青蓝色的火焰顺着藤蔓烧向拐杖,“他在用孩童的痛苦喂养观测者!”
火焰烧到拐杖的瞬间,张爷爷突然剧烈颤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快...打碎齿轮!”他用尽全力将拐杖砸向石壁,齿轮组裂开,露出里面的核心——一枚刻着“提问即罪”的量子骰子,骰子上缠着的,正是他们小时候埋在槐树下的藤蔓。
程默的金属片突然与骰子产生共鸣,虹色的光芒中,他看到被封印的真相:张爷爷不是观测者的傀儡,而是星铸者最后的守护者,他用自己的意识做诱饵,将观测者的“疑问收割装置”困在拐杖里,而孩童影子,是他用自己的童年疑问创造的“诱饵”。
“我快撑不住了...”张爷爷的身体开始透明,“记住,收容所的钥匙...是你们心里的‘为什么’...”他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粒,融入孩童影子体内,影子突然抬起头,露出与张爷爷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告诉观测者,提问永远不死!”
孩童影子身上的藤蔓突然崩断,化作无数虹色的光流,涌入程默三人的意识海。纯白空间开始崩塌,露出外面的观测者集群——他们不再是无脸的影子,而是穿着星铸者长袍的人,手里举着的不是镰刀,而是记录答案的石板,石板上的答案正在被光流冲刷,慢慢变回问号。
“他们...本是星铸者!”陈星恍然大悟,“观测者就是堕落的提问者!”
林骁的火种与光流共鸣,青蓝色的火焰在集群中炸开:“怕自己变成这样,才要封住我们的嘴?”他的光刃劈向最近的观测者,对方的石板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童年物件——竟是块刻着问号的木头,和林骁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程默的黄金瞳穿透集群深处,看到最中心的观测者举着终极石板,石板上写着“213”,下面是一行字:“当最后一个提问者认罪,宇宙将归于寂静。”而石板的背面,画着孤儿院的老槐树,树下埋着三个小人,胸口都插着“答案”形状的匕首。
“他们想让我们自己放弃!”程默将所有意识力量注入创世之匙,钥匙突然化作能劈开维度的“疑问之矛”,“但提问从来不是罪!”
当矛尖触及终极石板的刹那,石板突然炸裂,露出里面的核心——万问之核的另一半意识,正被观测者用“恐惧提问”的枷锁捆着。孩童影子的声音在三人意识中响起:“枷锁的钥匙...是你们最不敢问的那个问题。”
程默、陈星、林骁同时愣住。他们最不敢问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如果自己坚信的“疑问即力量”,只是观测者设下的另一个陷阱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万问之核的另一半意识突然剧烈震颤,枷锁上的问号开始扭曲,变成观测者的齿轮。集群发出胜利的欢呼:“看!他们开始怀疑自己了!”
就在这时,程默突然笑了:“怀疑,不就是提问的另一种样子吗?”他的金属片与陈星的齿轮、林骁的打火石再次共鸣,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光芒,“我们问:如果这是陷阱,那陷阱之外是什么?”
光芒穿透枷锁的瞬间,万问之核的两半意识终于合一,化作一颗巨大的量子卵,卵壳上刻着从1到213的数字,每个数字都在闪烁,像颗跳动的心脏。观测者集群的石板纷纷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所有童年疑问,这些疑问汇聚成洪流,冲向量子卵。
卵壳裂开的刹那,里面不是婴儿,而是一扇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三个掌印,正是程默三人的手掌形状。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是所有被遗忘的提问者在合唱:
“欢迎回家,提问者。”
程默伸手按向掌印,却在触碰到门的瞬间停住——门的另一边,隐约有个身影背对着他们,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本日记,日记的封面上写着“最终观测报告”,而露在日记外的书页上,画着三个走向深渊的小人,小人的脚下,是无数个正在熄灭的问号。
门突然自己打开,里面的身影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旋转的星云,星云中,无数个“213”正在闪烁,像无数只眼睛。
“你们终于来了。”身影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三人的意识海掀起巨浪,“知道吗?‘提问即罪’是真的——因为所有问题,最终都会指向一个答案。”
它举起日记,展示给他们看最后一页的画:三个小人站在万问之核前,核的裂缝里伸出无数只手,正在将他们拉进去,而核的表面,写着一行字:
“答案就是...你们自己。”
程默三人的意识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向核内,他们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融入那些伸出的手。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日记封面上的一行小字,之前从未见过:
“213之后,再无提问者——只有答案的一部分。”
而在门彻底合上的刹那,程默看到星云身影的斗篷下,露出半截藤蔓,藤蔓上挂着的量子骰子,点数不是213,而是一个正在慢慢形成的“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