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中央的光柱还在疯狂抽取着木行气数,蒋家娉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后颈的胎记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她看见张三明胸前的洛书罗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些曾流转着星芒的刻度正在崩解,就像他此刻正在燃烧的道心。
“别过来!”张三明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脑神精根(泥丸)的光芒在他头顶凝成残破的北斗七星,“这装置在吸你的血脉——我还能撑住!”可他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沫已经出卖了他,那些血珠滴落在地,竟诡异地化作青绿色的藤蔓,顺着地砖的缝隙疯狂生长。
蒋家娉的视线开始模糊。内视中,肝神龙烟神君正被光柱里的基因代码缠绕,青袍上的纹路被强行改写成“天三生木”的循环指令。她听见沈砚秋在狂笑,那笑声透过伪装成张三明的脸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虚假温柔:“家娉,你看,这才是青帝血脉的归宿。成为木灵族的母本,让你的神格遍布世界每一寸草木——这不比守着那些腐朽的道统更伟大?”
“伟大?”蒋家娉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混着血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亮,“你知道我第一次内视见龙烟神君时,他对我说什么吗?”她猛地抬手按住后颈的胎记,那里的灼痛突然变成了清凉的暖流,“他说‘神我本一体,离则两伤,合则长生’。”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蒋家娉体内突然爆发出青金色的光芒,那些缠绕着肝神的基因代码在光芒中纷纷断裂。她看见龙烟神君的青袍上,原本被篡改的纹路正在重组,显露出《黄庭经》里“肝气郁勃清且长”的古老篆字。更奇妙的是,那些篆字竟与张三明胸前洛书罗盘的刻度产生了共鸣,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数神同频”光网。
“这不可能!”沈砚秋伪装的面孔开始扭曲,基因藤组成的身体在光网中滋滋作响,“你的神格明明已经被同化了——”
“你不懂。”蒋家娉缓缓抬起青帝剑,剑身此刻流淌着一半青光一半金光,“陆沉舟教你的,从来只是‘控制’,不是‘共生’。”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有力,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肝神龙烟神君,“就像这青帝血脉,你把它当成武器,我却知道,它是与我同生共死的伙伴。”
话音未落,她突然转身,青帝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剑光掠过张三明身边时,并没有伤到他,反而斩断了那些从他血中生出的藤蔓。更惊人的是,剑光中浮现出肝神的虚影,他手中的佩剑与蒋家娉的青帝剑精准对接,两道青光合二为一,直直刺向那根抽取气数的光柱。
“神我自主,气数归元!”
随着这句口诀响彻会场,光柱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蒋家娉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强行吸走的青帝血脉正在回流,每一缕气流都带着龙烟神君的温度。她甚至能“看”到神君正沿着光柱逆流而上,青袍翻飞间,将那些异化的基因代码一一撕碎。
张三明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洛书罗盘上。原本黯淡的罗盘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九宫格在空中旋转成巨大的漩涡:“洛书九数,锁!”随着他的喝声,漩涡猛地收紧,将整个光柱牢牢锁住,“家娉,现在!”
蒋家娉没有丝毫犹豫。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完全沉入内景。这一次,她没有再抗拒龙烟神君的力量,而是主动伸出手,与那位青袍佩剑的神灵紧紧相握。当两人的指尖相触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体内爆发出来——会场里所有的基因藤突然停止了生长,那些原本狂躁的进化者动作一滞,眼中竟短暂地恢复了人类的清明。
“这是……神我合一?”有老修士失声惊呼。
蒋家娉没有回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肝神融合,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清晰:沈砚秋伪装的基因层下,藏着太一元会特有的“天三生木”气数印记;会场地下的基因藤网络,其实是按照洛书九宫的反阵排列;甚至连张三明此刻燃烧脑神的痛苦,她都能感同身受。
“龙烟,借剑一用。”她轻声说。
内景中的肝神微微颔首,将自己的佩剑与青帝剑彻底融合。当蒋家娉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青色,背后浮现出千丈高的青木虚影,虚影手中的长剑,正是由神我意志凝聚而成的终极形态。
“沈砚秋,你说过要看看真正的青帝之力。”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如你所愿。”
长剑挥出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青金色的光痕划破空间。光痕掠过之处,所有的基因藤都化作漫天青色光点,那些被同化的进化者在光点中解脱,露出原本的面容;沈砚秋身上的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显露出他真实的模样——那个曾在实验室里说要“修复她胎记”的青年,此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光柱在剑光中寸寸碎裂,散逸的气数重新流回大地。蒋家娉落地时,正好对上张三明望过来的目光。他胸前的洛书罗盘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看见她没事,才虚弱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蒋家娉走过去,轻轻按住他正在渗血的太阳穴。她能感觉到他脑神精根(泥丸)的暗纹,那些是刚才强行燃烧道心留下的伤痕。“下次别再这么傻了。”她低声说,指尖溢出的青光缓缓渗入他的眉心,“神我共治,不是让你一个人扛着。”
张三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脉传来。会场里,幸存的修士们正在清理狼藉,那些被解救的进化者茫然地看着四周,远处传来三派弟子重整队伍的呼喝声。沈砚秋瘫坐在地,望着漫天散落的青色光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与不甘。
蒋家娉没有再看他。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沈砚秋背后的陆沉舟,太空里的基因卫星,昆仑深处的白帝遗迹……还有太多的谜团等着他们去解开。但此刻,她握着张三明的手,感受着体内与肝神和谐共鸣的力量,第一次真正明白“神我自主”的含义。
不是控制,不是抗拒,而是接纳每一部分的自己——无论是作为蒋家娉的人类情感,还是作为青帝传承的神格力量。
她抬头望向天空,那里的青色光点正渐渐散去,露出被基因藤遮蔽已久的晴空。阳光落在她后颈的胎记上,那片曾让她痛苦的印记,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像一枚见证了神我和解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