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天河区,人和东路。
123号,“木村日式料理”店,一辆普通的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店门前不远处。
车门打开,先迈出的是一条包裹在黑色紧身面料中的长腿,接着,一个身形精悍、气息冷冽的男人完全站定。
他正是受宫本武冈派遣而来的鬼忍一族天忍——鬼狼。
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冰冷、空洞,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缓缓扫视着周围的街景、行人、车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或潜在的威胁。
几乎在他站稳的同时,另一侧车门也悄然滑开。
一道更为纤细、几乎与车门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地,正是与鬼狼同行的影狐。
她下车后便静立不动,低眉顺目,仿佛一道真正的影子,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刻意去看,很容易就会忽略她的存在。
鬼狼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率先迈步走向料理店那扇厚重的木质推拉门。
影狐则在他动身的瞬间,如影随形般跟上,步伐轻灵得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
刚踏入店内,一股淡淡的榻榻米和酱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对身着传统R国和服的男女服务员立刻躬身问候,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
鬼狼冷漠瞥了一眼,右手一翻,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黝黑的徽章。
徽章做工精致,中心是一朵盛开的樱花浮雕,然而在那花瓣簇拥的花芯处,却镶嵌着一个极其突兀且狰狞的白色骷髅头,透着一股邪异的美感。
那名男服务员的目光接触到这枚徽章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瞳孔猛地收缩!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前一模一样的徽章出现时,他们那位向来深居简出、威严十足的社长木村健一,是如何恭敬地将持章者奉为上宾,并且事后严令,但凡再见此徽章,必须立刻引见,不得有丝毫怠慢!
男服务员的态度瞬间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他再次深深鞠躬,做出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请恕在下眼拙,二位请随我来!”
鬼狼依旧沉默,只是漠然地将徽章收起,示意对方带路。
影狐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旁的女服务员虽然满心疑惑,对男同事突然的转变和这两位黑衣客人的诡异气氛感到不安,但她牢记着入职时的严厉告诫——在这里,看到任何事都不要多问,做好自己的本分。
她只是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通往内院的走廊尽头。
男服务员引领着鬼狼和影狐穿过曲折安静的廊道,来到一处僻静的和风庭院。
庭院中央有小小的枯山水景观,显得静谧而压抑。
“请二位稍等片刻。”
男服务员在一扇紧闭的和室门前停下脚步,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急忙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什么事?”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正是社长木村健一。
“社长,有……有贵客光临!”
男服务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门内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滋啦”一声,房门被从里面拉开。
木村健一出现在门口,他身形健硕,穿着深色和服,目光锐利。
他先是瞥了一眼诚惶诚恐的服务员,随即视线越过他,直接落在了鬼狼和影狐身上。
当感受到两人身上那股熟悉的、阴冷晦涩的气息时,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紧——忍者!
而且是和之前的鬼忍同源的气息!
就在这时,鬼狼手腕一抖,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黑影闪电般射向木村健一的面门!
木村健一脸色骤变,但他反应极快,右手如电探出,精准地将那物件抓在掌心!
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隐隐作痛,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那枚樱花骷髅徽章。
果然……鬼忍一族的人还是找上门来了!
木村健一心中暗凛,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迅速压下情绪,朝男服务员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后院。”
“嗨!”
男服务员如蒙大赦,恭敬地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消失在走廊拐角。
木村健一这才重新看向鬼狼和影狐,侧身让开通路,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警惕:
“二位,请进内详谈。”
鬼狼对木村健一的邀请置若罔闻,他迈着沉稳而冰冷的步伐踏入和室,影狐则如同他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紧随而入。
木村健一在后面轻轻拉上纸门,“滋啦”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彻底隔绝,室内顿时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只有三人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和室布置简洁,透着浓郁的R式风格,中央摆放着一张矮桌和几个蒲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丝毫无法缓解那股无形的压力。
“请坐。”
木村健一再次对着矮桌做出邀请的手势,试图维持着主人的礼节,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鬼狼和影狐依旧站立不动,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黑色雕塑。
鬼狼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直刺木村健一,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刃刮过骨骼:
“鬼忍,是怎么死的?”
被这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锁定,木村健一感觉仿佛被毒蛇缠住了脖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开口,语速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
“鬼忍阁下……他,他之前通过暗网渠道,在‘死神俱乐部’接下了一个高额悬赏任务。之后他找到我,从我这里购买了一些……嗯,执行任务所需的特殊装备,以及关于目标的详细资料信息。拿到东西后,他便独自离开了。”
他话音刚落,就敏锐地察觉到鬼狼的眼神似乎更加冰冷了几分,那无形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让他呼吸一窒。
木村健一不敢停顿,连忙补充道:
“后来!后来他第二次主动联系我,是在几天后。他当时……似乎情况很不妙,要求我立刻派人去指定地点接应他,将他转移到一处备用的安全屋。”
“据我派去的手下回报,鬼忍阁下当时确实受了极重的伤势,气息非常微弱。他将一枚……就是您刚才出示的那种徽章,交给了我的手下,然后便让我的人离开了,并未多说其他。”
木村健一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他继续道:“就在当天晚上,那处安全屋所在区域就被Z国国安部门的人彻底封锁戒严了。”
“从那之后,我们就彻底失去了鬼忍阁下的任何消息……我,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绝无半句虚言!”
说完这番话,木村健一感觉自己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抬起袖子,擦了擦不断从额头滑落的冷汗,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目标资料。”
鬼狼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但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杀气却骤然提升了一个等级,仿佛只要木村健一的回答稍有迟疑,下一秒就会血溅五步。
“稍…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木村健一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快步走到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忍”字书法帖面前。
他熟练地移开字帖,露出了后面一个隐蔽的电子密码锁面板。
他迅速输入一长串密码,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墙壁上一块暗门悄然滑开。
木村健一弯腰钻了进去,不到一分钟,他便拿着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重新出现。
他双手将文件袋恭敬地递到鬼狼面前。
鬼狼接过文件袋,动作利落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资料,目光如电般快速扫过最上面的几页。
他似乎只关心关键信息,片刻后,便将资料塞回文件袋,随手收进了自己黑衣的内衬里。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木村健一心中稍松一口气,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然而,鬼狼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如同宣判:
“作为惩罚,取你一臂。”
“什么?不……”
木村健一瞳孔骤缩,惊骇欲绝,刚想开口求饶或辩解,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
快!快到极致!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感觉左肩处传来一阵彻骨的冰凉,随即是难以形容的剧痛!
“噗嗤!”
鲜血喷溅的声音在寂静的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条完整的手臂,连同部分的肩膀,齐根断落,掉在铺着榻榻米的地席上,手指还微微抽搐了一下。
“啊——!!!”
凄厉的惨叫声终于从木村健一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踉跄着倒退几步,右手死死捂住左肩那碗口大的恐怖伤口。
但鲜血依旧如同泉涌般从指缝间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和服和身下的草席。
他脸色惨白如纸,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浑身颤抖,看向鬼狼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鬼狼没有多看惨叫的木村健一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转身,径直朝着和室门口走去。
影狐也同时动身,依旧如同影子般默默跟随,经过那滩迅速扩大的血泊和断臂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也未曾有半分波动。
只剩下木村健一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喘息在密闭的和室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