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春寒未退,药膳馆的屋檐下冰棱渐消。晨起推窗,清冷的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葱香。郑淮安提着竹篮从后院走来,篮中盛着新拔的小葱,葱白如玉,葱叶青翠。\"章丘大葱。\"老人将葱放在青石案上,葱身笔直,透着泥土的湿润。
小林捧着陶罐进来,罐中盛着新炼的鸡油,油色金黄,凝如琥珀。\"三黄鸡的脂肪。\"她将油舀入白瓷碗中,油香醇厚,带着禽类的鲜香。我取过竹匙轻搅,油质清澈,透着温暖的光泽。
\"鸡要选嫩。\"郑淮安执起薄刃刀,刀尖轻划鸡胸。鸡皮薄而透亮,肉质粉嫩。\"未生蛋的母鸡,最是鲜嫩。\"老人将整鸡放入陶盆,鸡身圆润,透着鲜活的气息。小林盯着鸡冠:\"怎么分辨老嫩?\"
\"冠小色淡,爪细皮薄。\"郑淮安手指轻按鸡胸,\"肉有弹性,骨带血丝。\"鸡在盆中微微颤动,显是刚宰杀不久。我补充道:\"老鸡冠大色深,爪粗皮厚。\"
腌鸡最是关键。粗盐、花椒、姜片调成料粉。郑淮安将鸡身内外细细揉搓:\"盐要透,料要匀,揉要轻。\"鸡皮渐渐紧实,泛出淡淡的光泽。小林学着揉搓,却总是用力过猛。\"力在指腹,不在掌心。\"我示范,\"顺纹理揉,皮不破。\"
蒸制考验功夫。杉木甑上汽,铺上荷叶。郑淮安将腌好的鸡放入甑中:\"火要旺,气要足,一炷香时辰。\"蒸汽氤氲,鸡香渐渐浓郁,带着荷叶的清香。老人俯耳听声:\"气匀声稳,火候正好。\"
冰镇需要耐心。蒸好的鸡立即浸入冰泉水中。\"热胀冷缩,皮才脆。\"郑淮安执筷轻翻,鸡身在冰水中迅速收缩。鸡皮渐渐紧绷,如琥珀般透亮。小林盯着变化:\"要浸多久?\"
\"皮紧即起。\"郑淮安将鸡捞出,沥干水分。鸡皮金黄脆亮,肉质白皙。老人执刀将鸡斩块,骨断肉连,摆盘如孔雀开屏。
制葱油讲究火候。铁锅坐文火,下鸡油。郑淮安将葱白、葱叶分切,葱白切段,葱叶切末。\"白先下,叶后放,香不同。\"老人执铲轻搅,葱段渐渐金黄,香气扑鼻。小林嗅着空气:\"好香!\"
\"油温七成,下葱白。\"郑淮安将葱段滑入油中,瞬间激起细密气泡。葱香遇热激发,满室生香。老人执漏勺轻捞:\"色黄即起,过则苦。\"炸好的葱段酥脆,香气浓郁。
调汁最后工序。取炸葱的热油,加入生抽、糖霜。郑淮安执勺轻搅:\"油要热,汁要匀,味才融。\"酱汁渐渐油亮,咸甜适口。老人撒入葱叶末:\"青白相间,色香味全。\"
成菜上桌,鸡块整齐,葱油亮泽。郑淮安执筷夹起一块鸡胸肉,皮脆肉嫩。\"火候差一分则生,多一分则老。\"老人细细品味,葱香浓郁,鸡肉鲜甜。
小林小心吹气,送入口中,眼睛倏地亮起:\"皮脆肉嫩,葱香满口!\"她学着蘸汁,鸡肉更添鲜美。三人就着新焖的米饭,将葱油拌入饭中,米粒油亮,香气扑鼻。
窗外麻雀啁啾,厨房里暖意融融。郑淮安说起年轻时在广州吃的白切鸡,小林讲述家乡的盐焗鸡,我则想起师父教的\"鸡贵鲜嫩,葱贵香浓\"。
炊具洗净时,日头已偏西。小林擦拭着蒸甑,忽然问道:\"程教授,为什么非要冰镇?\"我指着未尽的冰水:\"热鸡遇冷,皮缩肉紧,方有脆嫩口感。\"她若有所思地记下。
郑淮安在收拾葱叶时嘟囔:\"现在的葱都不够香了,开春我去章丘寻些老种。\"他翻出个竹篓,取出晾干的葱段:\"这是去年的存货,香味还存。\"
夕阳西下,我们在厨房继续研究剩余的鸡汁。鸡汁煮面,鸡油烙饼,连鸡骨都被郑淮安说要熬汤。药膳馆的灯光温暖,将这个春日傍晚照得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