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朝后,楚肇渊特地到了长乐宫,赐下一只通体剔透、触手生温的暖玉手镯。
这玉镯是临近年节来进贡的番邦献上的稀罕物件,想起太医说的晏儿落水后受的寒气需要长期精心的调理才能确保不落下病根,楚肇渊便没有片刻耽误,下了朝就带着这玉镯过来了。
琉璃珍而重之地戴在手腕上,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和对楚肇渊的孺慕之情。
一方面楚肇渊对她确实因着先皇后这颗朱砂痣格外宠爱,另一方面她也要为以后带沉墨离开能够说服楚肇渊做准备,和楚肇渊的关系必须维持好。
中宫寝殿内,沈氏听着宫女的禀报,眼神阴郁,让宫人退下后,便抓着楚曜燊的肩膀,面容带着扭曲的笑意:“儿啊,母后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要争气些!你才是陛下未来的倚仗,有些人,表面受宠,终究是外人,你与她离得远些才好,知道吗?”
楚曜燊点头,面上是对楚知晏有样学样的厌恶之色。
沈氏咬牙切齿道:“那玉镯?番邦进贡皇帝竟然不想着先赏赐后宫妃嫔,六公主还真是身娇玉贵。”
午后,沈氏带着楚曜燊来到长乐宫,这本是中宫偏殿,皇帝着户部几次改造扩充,如今比她皇后的寝宫都精致贵气。
沈氏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记着此次的目的,言语带着亲昵:“知晏,你风寒如今痊愈了,在殿中闷了许久,本宫听宫人说御花园近日的梅花开得极好,不若与燊儿一起到御花园走动走动赏赏景。”
楚曜燊虽然只有五岁,但跟着沈氏有样学样,伪装得很是无害亲昵:“六皇姐,带燊儿去御花园玩吧!”
有沉墨暗中跟着,她自己也不是原来被保护的太好不知人心能险恶到何种地步的楚知晏,琉璃自是无所畏惧,披上大红色的狐裘披风,跟着去了御花园。
沈氏看着楚知晏披着的大红狐裘上精致的金线绣成的百鸟朝凤图,还有那厚实的狐绒,和她自己披着的同为红色的狐裘简直天差地别!
因落在两个孩子身后,沈氏的掩饰并不细致,至少那怨毒的眼神,是一点没藏住,隐在暗处的沉墨眉头紧皱,身体也警觉的绷紧,任何要伤害楚知晏的人,都必须防备,即便这是皇后,甚至是皇帝,他都会毫不犹豫护在楚知晏身前。
梅雪轩附近,沈氏假意被管事宫女请去处理宫务,核对进贡新炭的账目,临走前特意叮嘱:“晏儿,你是姐姐,好生照看弟弟。” 并对楚曜燊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
琉璃挑眉,皇后的小动作包括那怨毒的眼神,团子的通过共享神识视角让她看到了,她作为公主正常来说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只要楚曜燊不作妖,皇帝大概率会把皇位给他,这沈氏和楚曜燊对她的敌意大可不必这么大。
不过她也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只能暗自小心谨慎些。
此处梅花开得正盛,寒风裹着幽香,景致确实极佳,琉璃便拢紧披风牵着楚曜燊到了轩中赏景,吩咐了跟随的贴身宫女霜降去备茶点。
楚曜燊目光几次落在楚知晏新得的、在冬日格外醒目的暖玉手镯上,想起母亲酸溜溜的话语,还有出来之前的吩咐,一种混合着好奇、占有欲和不忿的情绪在小小的胸膛里滋生。
梅雪轩后有一小片平缓地带通向湖边,冬日无人行走,积了厚厚的雪,边缘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约莫一尺多高的天然土坡,坡面因前日小雪融化又冻结形成了一层薄冰,异常光滑。
楚曜燊瞬间想到了个好办法,跑到那冰坡上,兴奋地滑了下来,坡矮冰滑,像个小滑梯,甚是好玩。
楚曜燊指着坡顶,满是稚气的欢喜,眸中却带着一丝隐秘的紧张,对楚知晏道:“六皇姐!你也来!这个好玩!”
琉璃看了眼那冰坡,暗自皱眉,心知过不过去都可能会被赖上……
琉璃便先是在轩中劝慰:“燊儿地上凉别染了风寒,而且那处滑,容易受伤,别玩了。”
虽说如果楚曜燊真的因此生病或者受伤,她两句口头劝诫显然还是会被皇后安上看顾不周的罪名,但楚肇渊肯定是偏心她的,就怕楚肇渊会因为楚曜燊与她有了隔阂……
楚曜燊一个五岁的孩子,再会模仿大人,思维还是幼稚了些,显然没琉璃想的有那么多手准备,看楚知晏不愿意过去,直接过来上手拽她。
琉璃当然可以不随他去,但五岁的小孩子不达目的要是哭起来,魔音绕耳还不如遂了他的愿,走一步看一步。
不想才到了那光滑的冰面,楚曜燊忽的就开始扯她腕上的镯子。
“给我玩!” 他一边喊,一边用力往下拽。
琉璃猝不及防,手腕传来剧痛,努力保持平衡的同时想要把手抬高让楚曜燊够不着,楚曜燊毕竟年幼力小,脚下又穿着鹿皮小靴踩在光滑的冰面上,跳起想要去抓那镯子,却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倒!
他本能地死死揪住手里抓住的东西——那只镯子,还有楚知晏的手腕!他倒下的重力加上拉扯的劲道,琉璃根本站不住!
在楚知晏被扑倒的瞬间,沉墨拼上了全力,接住了即将滑倒的少女,连带着扑在楚知晏身上的小肉墩楚曜燊也稳住了身形。
就是苦了当夹心的琉璃,手腕扭伤疼得厉害,还被小肉墩砸了个结实。
沉墨听到公主呼痛,连忙将楚曜燊拉开,跪在冰冷的地上,克制着想要伸出去的手,话语里带着真切的关心与焦急:“殿下!伤到了何处?都是卑职失职,未能护好殿下……”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仿佛要掩盖这瞬间的纷乱。
楚曜燊被沉墨一推摔倒在雪地里,雪地厚实自是没有受伤,摔懵了的楚曜燊抬头,看到皇姐捂着手腕脸色痛苦,身旁还跪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侍卫,心下慌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