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回动了手,四合院的后院算是彻底没了安生日子。
刘光天和刘光福这两兄弟,生怕晚了一步,家里的产业就被大哥刘光齐独吞了。
竟也有样学样,真把铺盖卷儿搬了回来,兄弟俩又成了一个屋的室友。。
这下可好,刘家算是“团圆”了,可这“团圆”的代价,就是隔三差五、甚至天天上演的争吵大戏。
有时候是为了一顿早饭谁多吃了个鸡蛋,有时候是为了多看会电视,更多的时候,是围绕着刘海中的建材公司。
“爸,昨天那批螺纹钢的条子,怎么又是大哥去跑的?我们也得学着点啊!”
刘光天端着饭碗,状似无意地提起。
刘光齐把筷子一放,眼睛一瞪:“怎么着?我去跑怎么了?我跟着爸的时间最长,门路我熟!”
刘光福在一旁阴阳怪气:“熟归熟,可别把好处都捂在自己兜里。爸,您可得一碗水端平啊!”
“你什么意思刘光福?”
“就字面意思!”
刘海中起初还试图摆出家长的威严呵斥几声,可他很快发现,在儿子们赤裸裸的利益争夺面前,他那点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这兄弟俩就是个狗皮膏药,念着不走,打着倒退,谁也没招了。
他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发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变成战场。
这持续的吵闹,可苦了左邻右舍。
易中海关紧了窗户,对一大妈摇摇头:“这刘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贾张氏倒是乐得看热闹,每次刘家一开吵,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竖着耳朵听,嘴里还时不时点评两句:“打!使劲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院的阎埠贵也深受其扰,扶着眼睛对三大妈抱怨:“这后院整天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人清静了?这老六,省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后院一时间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进了三月,天气一天暖过一天,什刹海厚厚的冰层终于撑不住,化开了大半,露出粼粼的波光。
岸边垂柳抽出了嫩黄的芽苞,空气中带着一丝泥土的气息。
宋晓峰如今这日子,过得真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规律又闲适。
早晨起来,他不紧不慢地蹬着自行车去文峰商场转上一圈,听听刘店长汇报,看看账目,处理些必须他点头的大事。
毕竟是他一手创办的产业,完全撒手也不可能,但如今只抓大方向,具体琐事一概不管,身心都轻松了一大截。
正常不到十点,他就从商场出来了。
车把上挂着那只在潘家园淘来的紫竹鱼竿和一个帆布小马扎,优哉游哉地就往什刹海骑去。
他不在游人如织的前海凑热闹,而是绕到后海一处僻静的湾口。
这里水相对深些,岸边有几棵老柳树,正好遮阴。
他寻了个熟悉的老位置,支开马扎,不慌不忙地拿出鱼具盒,挂饵、甩竿,动作透着一股子从容。
鱼线划出一道轻微的弧线,落入水中,漾开一圈圈涟漪,随即水面恢复平静,只剩下浮漂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宋晓峰便往马扎上一坐,双臂搭在膝盖上,目光落在那一动不动的浮漂上,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他什么都可以想,商场的发展、孩子的未来、四合院里的鸡毛蒜皮;
也什么都可以不想,就那么放空着自己,让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背上,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有没有鱼上钩,反倒成了次要的事。
林文静看他这状态,也从最初的担心变成了支持,笑着说他:“你这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倒是会享福。”
宋晓峰呷一口妻子泡的茶,眯着眼笑道:“忙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这人啊,有时候就得停下来,看看风景。”
这钓鱼的日子,清闲,自在,让他渐渐洗去了半生忙碌的疲惫,也真正开始品味这慢下来的生活滋味。
什刹海的这一湾碧水,一根鱼竿,成了他此刻最好的慰藉。
这天下午,宋晓峰在什刹海消磨了大半天,收获还不错,他心情也不错。
回家吃了午饭,小憩片刻,看看时间快四点了,才又蹬上自行车,拐到了阎埠贵守着的那间小卖部。
小卖部里东西摆放得依旧紧凑,但还算整齐。
宋晓峰里外看了看,烟酒糖果、油盐酱醋都挺齐全,没什么需要紧急补货的。
“三大爷,这两天东西还够卖吧?缺什么您随时记下来,我让商场那边给您送。”宋晓峰例行公事地问道。
阎埠贵脸上堆起笑容:“够够够,暂时都不缺!”
他放下笔,从柜台后面绕出来,热情地拉住宋晓峰的胳膊,
“来来,晓峰,不急着走吧?坐下聊会儿,喝口水。”
宋晓峰顺势在柜台旁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
阎埠贵给他倒了杯温水,自己也搬了个凳子坐下,然后压低了些声音,
“晓峰啊,你是不知道,院里最近可就属后院老刘家最热闹了!那真是……天天有戏看!”
宋晓峰端起水杯,笑了笑:“又吵吵了?”
“何止是吵吵!”阎埠贵一拍大腿,
“那兄弟仨,现在是一个屋檐底下搅马勺,为屁大点事都能杠起来!
早上为了谁先用厕所,中午为了彩礼那几片肉,晚上……嘿,那就更热闹了,全是围着老刘那公司转!”
他凑近些,“光齐觉得自己是老大,又先回来的,想把持着进货的渠道;光天觉得自个儿脑子活络,能拉关系,不服气;
光福呢,就是个搅屎棍,啥本事没有,就会在旁边煽风点火,生怕他两个哥哥联合起来把他撇下!你是没见那场面,唾沫星子横飞,就差再动手了!”
阎埠贵说得绘声绘色,
“老刘现在是彻底没辙了,管不了啦!前两天我瞅着他,嘴角都起了一圈泡,估计是急火上攻。
唉,你说说,这当初盼着儿子们都回来是好事,可现在这……这不成冤家了对头了吗?”
宋晓峰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刘海中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当初把利益摆在亲情前面,现在被反噬也是意料之中。
他呷了口水,淡淡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大爷自己选的路,也只能自己走下去了。”
“可不是嘛!”阎埠贵附和道,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点庆幸,
“还是你好啊,晓峰,早早搬出去了,清静!我们这住在院里的,可是天天受煎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