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12楼无声滑开,林瀚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走廊里。
他刚刚本想直接上来,但后面想想,又在车里多待了一会儿。
等现在上来,他发现警察已经到了,并在13号病房拉起了警戒线。
病房门口人影绰绰,大家都在低声的议论着。
林瀚径直走向林易所在的病房,推开门。
房间内光线柔和,只有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低鸣,与门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病床上,林易正虚弱地靠着枕头,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在门开的瞬间亮了起来。
当看清是父亲毫发无损地归来时,那抹强撑的忧虑如同潮水般褪去。
紧绷的肩膀难以察觉地松弛下来。
回来了!
父亲真的回来了!
“爸!”林易激动地喊了一声。
“嗯。”林瀚低沉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床边,宽厚的手掌稳稳地按住了林易下意识想要支起的身体,“别动,好好躺着。”
“爸,你没事吧?刚才…房间里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林易急切地问道。
林瀚的目光扫过儿子焦急的脸庞,又瞥了一眼门口晃动的警服身影,声音刻意压低:“看着是道上的人,下手狠辣,像是职业杀人。”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坚决,“别怕!这事,爸会解决!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道上……”林易喃喃重复,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
忽然,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疑,“难道是因为王子铭?惹上他背后的「三月会」?”
林瀚的眼神冰冷,他拍了拍林易的手背,声音带着掌控全局的笃定:“别瞎猜,隔壁那两人跑不了,警察已经来了,等他们调查完再说。”
就在这时,病房外的哄闹声陡然升高。
沉重的脚步声、低沉的命令声、对讲机刺耳的呼叫混杂着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走廊里人影晃动,蓝黑色的警服占据了视野。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正是方白。
“方队!你来了!”林易看到他立刻出声招呼。
方白朝林易点了点头,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背对着门口的林瀚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瀚闻声,缓缓转过身。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交织、碰撞。
病房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方白脸上迅速浮起职业化的笑容,但那笑容并未完全抵达眼底。
他向前一步,主动伸出手:“林先生,久仰大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见面。”
林瀚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伸出手与方白用力一握。
他的手粗糙而有力,带着长期磨砺的痕迹。
“你好,方队。”
林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当年我去金阊时,听闻你大名,可惜那时你刚调来花城,擦肩而过,确实遗憾。”
方白爽朗一笑,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病床上的林易。
“没想到林易会是你的儿子,难怪他……性格如此独特,行事颇有‘章法’,原来是家学渊源。”
林瀚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没有接话,眼神却沉静无波。
“隔壁那两个,”林瀚主动将话题拉回正轨,语气恢复了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对我儿子下手,被我制止了。下手可能有点重,但情况紧急,纯属正当防卫。麻烦方队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审审,务必挖出幕后主使,看看是谁这么急着要置我儿子于死地。”
方白微笑着点头:“职责所在,林先生放心。”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警员快步走进来,神色凝重地在方白耳边低语了几句。
方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命令:“知道了!正好在医院,让医生优先处理他们的伤情,确保能说话。等伤势稳定,立刻审讯!”
“是,方队!”警员领命,迅速转身离开。
看着警员消失在门口,方白转向林瀚,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林先生,祁队刚才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他正在全速赶来,估计一个小时内能到。我们不妨稍等片刻,等他到了再详谈?”
林瀚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随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负一楼停车场,最东边那个死角,停着一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白色救护车。车里还有两个人,是那俩的同伙。现在……应该正躺在里面,等着方队去请呢……”
方白的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这次更加明显。
他看着林瀚平静无波的脸,深吸一口气,才沉声道:“好,知道了。”
来到走廊,方白立刻叫来一名正在隔壁勘查现场的警员,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吩咐:“你带几个人,立刻去负一楼停车场!最东边角落,找一辆白色的、不属于本院的救护车!车后厢里还藏着两个目标同伙,一并控制住,带回局里!动作要快!”
“明白!方队!”警员神情一凛,迅速挥手招呼几名同事,脚步匆匆地冲向电梯间。
方白站在走廊上,回头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了一眼。
只见林瀚已经坐到了林易的病床边,微微倾身,父子二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林瀚的侧影透着一股专注。
方白眼神复杂地停留了几秒,最终很有分寸地没有进去打扰,转身走向隔壁,去询问医生关于那两个重伤嫌疑人的具体情况。
病房内,短暂的沉默后,林易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父亲脸上。
那张脸,轮廓依稀是记忆中的模样,但眉宇间刻下的风霜、还有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隐隐躁动的气息,都与记忆中那个温和甚至有些木讷的父亲判若两人。
几年积压的疑问、担忧和隐隐的委屈,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
“爸,”林易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这几年……你究竟去哪了?当年……有两个穿警服的人突然来家里,说你是……卧底……然后你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他艰难地说出“卧底”两个字,观察着父亲的反应,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