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看着孙金彪那张焦急的脸,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
孙金彪立马问道:“为什么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北狄人再次袭扰我们的京师”
“我们现在带兵南下,你猜朝廷那帮人会怎么说?”陆沉反手拍了拍孙金彪的手背,示意他冷静下来。
随后又继续说道:“他们不会说我们是去驰援友军,只会说我们是畏敌怯战,弃城而逃!”
弃城而逃!
这四个字瞬间让孙金彪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陆沉说的,很在理。
那些文官,绝对干得出来!
陆沉的眼神更冷了。
朝堂上那帮主和派的废物,巴不得他们这些边军死绝了,好让他们跪在北狄人面前,换那所谓的和平。
陆沉将自己的一些猜测,缓缓说了出来:“完颜颂那老狐狸,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分兵,就一定算到了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这一次,他们不光是要在战场上报复我们。他们……还有别的招数。”
“别的招数?”孙金彪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沉的目光投向京师方向,冷声说道:“比如说,利用我们朝廷里某些人……那颗急于求和的心,来迷惑他们!”
孙金彪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一股寒意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如果北狄主力南下进攻的同时,再派出一支使团去京师假意和谈……
那朝廷会怎么想?
他们会以为这是北狄真的不会再打了的信号!
那些文官们,绝对会选择跟北狄何谈。
然后,北狄人突然南下,直接打大胤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即便知道了这些用能怎么样?
现在北狄还没南下,他们要是先南下了,那些文官绝对会想办法让皇帝弄死他们!
孙金彪此刻语气颤抖的说:“这么说,我们……我们现在还真就离不开这青月城了?!”
陆沉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荒谬感。
谁能想到,那群北狄人也学会玩弄人心,使上这种环环相扣的毒计了。
北狄人,也不光是莽夫啊。
……
就在陆沉感叹北狄人学会了用计谋的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大胤京师,黄土铺道,净水泼街,迎来了近十年来最特殊的一支队伍。
北狄的使团。
而且,这支使团的规格高得吓人,领队之人,竟是北狄可汗最宠爱的六皇子,完颜真火!
消息传开,整个京师都炸了锅。
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北狄的皇子竟然敢大摇大摆地跑来京师?
这是要何谈?
皇帝得到消息后,立刻下令,以最高规格接待北狄使团!
甚至不顾一些大臣的的劝谏,当晚便在宫中设宴,为完颜真火接风洗尘。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行为!
当晚,鸿胪寺别院。
完颜真火刚喝退了前来侍奉的宫女,他赤着上身,露出精壮如铁的肌肉。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大胤皇帝?
哼!
不过如此。
比他想象的还要软弱,还要愚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嗓音恭敬地响起。
“六殿下,陛下有感殿下远来辛苦,特送来薄礼一份,为您解乏。”
完颜真火眉头一挑,冷声说:“进来。”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老太监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两排手捧托盘的宫女,最后面,则是一顶小巧精致的软轿。
老太监谄媚地笑着,一挥手,软轿的帘子被掀开。
一个身穿淡粉色宫装的少女,怯生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段婀娜,容颜绝美,只是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这位是陛下公主,”
老太监用谄媚的语气说:“今夜,便由公主殿下,伺候六殿下安歇了。”
完颜真火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公主身上扫过,就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狂傲。
“哈哈!好!好一个大胤皇帝!够识时务!”
他一把扔掉毛巾,大步上前,粗暴地捏住安阳公主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惊恐脸庞,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欲望。
“告诉你们皇帝,这份大礼,本王……收下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少女的哭泣和惨叫声……
和谈的事情,一连几天都没什么进程。
完颜真火提出的条件,简直是要大胤的命。
张口就要大胤割让三百里国土
每年还要五百万两黄金,十万个美人儿。
这哪里是谈和,分明是要把大胤彻底榨干。
消息传开,朝堂上那些天天喊着和谈的软骨头,这会儿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御书房里。
赵启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奏折摔在御案上,脸色铁青。
监杨基躬着身子,跟个影子似的杵在一旁。
他知道,皇帝这几天因为和谈的事情,心情并不是很高。
过了好半天,赵启才冷声道:“这个完颜真火,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杨基一听皇帝开了口,赶紧哈着腰凑上去劝说道:“陛下息怒,息怒啊!”
“北狄那些蛮子,粗鄙得很,您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依老奴看,那完颜真火,就是在漫天要价,等着咱们坐地还钱呢!”
这话,算是说到了赵启的心坎里。
他当然也懂这个道理,只是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
他堂堂大胤天子,什么时候轮到被一个蛮夷皇子这么拿捏了?
赵启微微点头,脸色稍缓。
“也只能这样了。”
他长舒一口气,烦躁地摆了摆手,开始说出自己的底线。
“你去告诉礼部的郭怀安,让他接着谈。土地……最多,只能割让拒狄卫沿线的那片不毛之地!多一寸都不行!”
每年都要折腾,不如一次性给了,换个清净!反正那地方也种不出粮食。
“还有美女,最多三千人!从罪臣家眷里挑!”
“至于钱……”赵启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
“五百万两黄金,可以给!但不可能都是黄金,让他折算成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朕的国库里,可没那么多金子给他!”
这就是他的底线,也是他能为这次和平付出的最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