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斩碎星门的刀光,仿佛将天地劈成了两半。
灰白星辰的触须在光芒中汽化,巡星使降临的阴影发出不甘的尖啸,最终如泡沫般消散。而萧烬的身影,也随着刀光一同消失在星门崩塌的漩涡中。
\"爹爹——!\"
囡囡的哭喊声响彻星陨阁废墟。小女孩挣脱楚清雨的怀抱,跌跌撞撞奔向仍在扭曲的空间裂隙。楚清雨独眼模糊,踉跄追去时被墨衡拦住:\"危险!裂隙还在坍缩!\"
\"放开!\"楚清雨霜吟剑已断,竟直接用手去掰墨衡的白曜手臂,\"他可能还......\"
话未说完,她突然僵住——囡囡站在裂隙前,小手伸向虚无,而裂隙中竟有一缕黑光在回应!
\"黑曜的气息......\"沈惊海撑着残躯爬来,\"那小子......居然在星门里留住了魂魄?\"
裂隙突然剧烈收缩,在即将消失的刹那,一团模糊的黑影被\"吐\"了出来,啪嗒掉在焦土上——那是半截焚天刃,刀身布满星辰纹路,隐约可见内部有流光游动。
囡囡抱起残刀,小脸贴着冰冷的刃面:\"爹爹在里面......\"
楚清雨跪倒在地,独眼死死盯着残刀。她想触碰,又怕一碰就会让那缕微弱的魂息消散。左眼的蓝曜之力早已耗尽,此刻连流泪都做不到。
\"别急着哭丧。\"老铜头陌刀突然开口,刀柄上的独眼滴溜溜转,\"这小子魂魄被黑曜保住了,现在这破刀就是个养魂器。\"
白芷匆忙检查残刀:\"青曜能感应到生命波动,但非常微弱......\"她突然抬头,\"等等,刀上的星纹在吸收天地灵气!\"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焚天刃表面的星辰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甚至开始自主吸收周围游离的七曜之力!
\"好家伙!\"陌刀老铜头咋舌,\"黑曜这是把自个儿当熔炉,要重铸那小子啊!\"
墨衡的白曜手臂自动推演,在空中勾勒出模糊的星图:\"理论上可行......但需要巨量灵气,至少得......\"
\"去焚天宗地脉。\"沈惊海咳出一口血,\"那里有祖师留下的'焚天炉',足够......\"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楚清雨默默背起沈惊海,独眼始终没离开囡囡怀中的残刀。小女孩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仰起脸:\"师叔,爹爹说让你别苦着脸......他听得见。\"
\"......混蛋。\"楚清雨别过头,肩膀微微发抖。
(一)养魂
焚天宗地底熔窟。
说是\"宗\",其实早已沦为废墟。星儡大军虽因星门崩塌而失去统一指挥,但残余的寄生者仍在游荡。众人一路厮杀,才抵达最深处的焚天炉——一座直径百丈的岩浆湖,湖心悬浮着赤红晶台。
\"把刀放上去。\"沈惊海虚弱地指点,\"焚天炉能炼化星灵之力为......咳咳......为已用。\"
囡囡刚靠近晶台,怀中残刀就剧烈震颤起来。刀身星纹大亮,竟自动飞向晶台中央!岩浆湖顿时沸腾,无数火灵之气被抽取,在刀身上方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
\"有门儿!\"老铜头陌刀兴奋道,\"再喂点七曜之力!\"
楚清雨毫不犹豫划破手腕,带着蓝曜气息的鲜血洒向晶台;白芷抛出青曜葫芦,墨衡的白曜手臂射出一道精纯能量;连昏迷的棺中女孩(现被星纹锁链禁锢)都渗出几缕银光。
人影逐渐清晰——隐约能看出萧烬的轮廓,但通体透明,胸腔处跳动着微弱的黑芒。
\"魂魄重聚至少需七日。\"沈惊海观察着灵气流动,\"而且......\"
\"而且什么?\"楚清雨急问。
\"这小子现在算半个星灵体了。\"老铜头替宗主回答,\"黑曜与星门同源,他那一刀把自己炼成了......呃,人形钥匙?\"
仿佛印证他的话,萧烬的虚影突然抬手,指尖竟浮现出微型星门纹路!更诡异的是,远处被禁锢的棺中女孩猛地抬头,银眸中闪过惊惧:\"你竟然......窃取了星门权柄?\"
虚影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飘到囡囡面前,透明的手掌轻抚女儿发顶。小女孩又哭又笑地抱住虚影:\"爹爹变成星星了......\"
楚清雨正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熔窟顶部裂开缝隙,碎石簌簌落下。
\"不好!\"墨衡的白曜手臂预警,\"有东西在攻击地表!\"
众人冲上地面,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焚天宗废墟上空,悬浮着三艘梭形星舟,每艘都堪比山岳大小。舟体表面覆盖着与星儡同源的灰白晶体,此刻正向下投射光柱。光柱中,无数晶体傀儡如雨点般降落!
\"先锋舰队......\"楚清雨独眼刺痛,\"来得比预计还快!\"
更可怕的是,这些傀儡与先前截然不同——它们保持着人形,却生着晶状外骨骼,动作迅捷如鬼魅。最前排的十几个甚至手持星纹兵器,一招就劈开了焚天宗残存的防御大阵!
\"是精英星儡!\"沈惊海面色铁青,\"它们用武者尸体......升级了。\"
白芷突然指着某艘星舟:\"看那里!\"
舟体侧面正缓缓打开,露出内部巨大的透明容器。容器中浸泡着数百具人体——赫然是各派失踪的高手!他们胸口嵌着不同颜色的星核,显然正在被改造成更高级的战争机器。
楚清雨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焚天宗长老、药王庄首座、甚至......玄冰谷的苏凝师姐!虽然她只剩上半身,但眉心的冰蓝印记证明那确实是她。
\"混账......\"楚清雨指甲掐进掌心,\"把人当材料......\"
\"现在怎么办?\"墨衡紧张地看向地穴,\"萧烬的魂魄还没稳固......\"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突然从众人身后射出,精准命中为首的星舟!被击中的星舟表面立刻结晶化,随即像脆玻璃般碎裂坍塌!
众人回头,只见囡囡站在高处,小手维持着推出的姿势,眉心七星印记璀璨如星——而本该禁锢着的棺中女孩,此刻竟站在她身后,双手虚按在小女孩肩上!
\"你......\"
\"别误会。\"女孩银发飞舞,眼中满是挣扎,\"是主体在反抗......她不想被回收......\"
又一道银光射出,这次却被星舟屏障弹开。剩余两艘星舟立刻调转炮口,刺目的灰白光束直奔囡囡而来!
楚清雨飞身扑救已来不及,眼看光束将至,一道黑影突然从地穴冲出,凌空斩碎光束!
焚天残刀!
不,此刻它已经大变样——刀身延长了三倍,通体流转着星辰光焰,而握刀的正是萧烬的魂魄实体!虽然依旧透明,但五官轮廓已清晰可辨。
\"三刻钟。\"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金属回响,\"我只能维持这么久。\"
刀光如银河倒卷,瞬间清空方圆百丈的星儡。楚清雨怔怔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喉头发紧:\"你......\"
\"回头再叙旧。\"魂魄萧烬转头一笑,那笑容竟有几分黑曜的沧桑感,\"先解决这些破船。\"
(二)星舟之战
战斗瞬间白热化。
萧烬的魂体虽不能持久,但每一刀都带着星门特性——刀光所过之处,空间会出现细微裂缝,将星儡直接吞噬。楚清雨捡起断成两截的霜吟剑,发现左眼居然能催动冰晶将其暂时重铸。
\"蓝曜在复苏?\"她暗自诧异。
\"不是复苏。\"棺中女孩突然出现在她身侧,\"是主体在共享力量......小心!\"
她一把推开楚清雨,自己却被星儡长矛贯穿肩膀!令人意外的是,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银光——就像当初楚清雨被星灵侵蚀时的状况。
\"你到底是敌是友?\"楚清雨扶住她。
\"都是。\"女孩苦笑,\"我是清灵分离出的'理性面',负责执行重组计划......\"她指向正在大杀四方的萧烬,\"但现在,我认同你们的做法。\"
星舟突然改变策略,不再投放傀儡,而是开始聚能——舟体表面的晶体鳞片全部竖起,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星核!
\"要齐射!\"墨衡的白曜手臂疯狂预警,\"威力足以蒸发方圆百里!\"
萧烬的魂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显然无法连续使用星门之力。就在危机时刻,囡囡突然跑到晶棺旁,小手按在棺板上:\"清灵姐姐,帮帮爹爹!\"
棺板内壁浮现出无数星纹,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棺中女孩见状色变:\"你要启动'七曜共鸣'?可我们还缺......\"
\"不缺。\"囡囡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正是当初从星门上抠下的半片甲胄残片!
残片接触棺板的刹那,整个星陨阁遗址突然震动!七道不同颜色的光柱从四面八方射来:
赤红光柱来自焚天炉深处的沈惊海;
青光来自白芷掷出的长生葫;
蓝光是楚清雨不自觉睁大的左眼;
黑白光柱源于墨衡分离的双曜玉;
银光则由囡囡和棺中女孩共同激发;
最后一道黑光——赫然来自萧烬魂体深处!
七色光柱在星舟下方交汇,化作一只巨手,狠狠捏住其中一艘!星舟的屏障像蛋壳般碎裂,船体在巨力挤压下变形爆炸。
最后一艘星舟见势不妙,立刻启动跃迁。但萧烬的魂体突然瞬移到其上方,焚天残刀刺入船体:\"想来就来?\"
刀身星纹大亮,竟在船壳上\"刻\"出个微型星门!门内传出恐怖的吸力,星舟挣扎着被一点点拖入......
\"不——!\"舟内突然传出人类的尖叫,\"救救我们!我们是俘虏!\"
萧烬动作微滞。就这瞬息犹豫,星舟自爆程序启动,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当光芒散去,空中只剩漂浮的晶体残骸。而萧烬的魂体几乎透明到看不见,焚天残刀也再次断裂——这次是彻底碎成十几片。
\"萧烬!\"楚清雨飞身接住坠落的残片。
\"......没事。\"微弱的声音从最大那块碎片中传出,\"就是......得再泡会儿岩浆......\"
众人刚松口气,墨衡突然惨叫跪地!他的白曜手臂自动指向天空——那里,一颗从未出现的漆黑星辰正缓缓显现。
\"星主......\"棺中女孩面无血色,\"它亲自来了。\"
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听到脑海中响起同一个声音:
\"实验体七号,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