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烟试图用这种亲昵的方式,来阻止商执聿接这个电话。
然而,她失算了。
商执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看着安烟按在手机上的那只手,眼神疏离。
“拿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安烟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商执聿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执聿,我……”
“我让你拿开。”商执聿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的警告。
他一把推开安烟的手。
她错愕地看着他。
商执有却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径直接起了电话。
“喂?”
“商执聿!”电话里,传来陆恩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你妈把轩轩带走了!”
商执聿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说什么?!”
“轩轩被人接走了,我从监控里看到,是你母亲带着保镖将人带走的。”
“我现在能追踪到轩轩手表的位置,但那是一个郊外的地址,我不认识!那是什么地方?!”
商执聿立刻冷静下来,对着电话沉声道:“你别慌!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我已经在路上了!”陆恩仪那边有开车的风声。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立刻告诉你具体位置,然后我们分头过去!”
挂断电话后,商执聿起身就走。
“执聿!”安烟回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脸上挂上关切,“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吗?”
商执聿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走吧。”他丢下几个字,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我还有事。”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安烟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疾驰的车内。
商执聿刚发动车子,手机就“叮”的一声,收到了陆恩仪发来的定位地址。
这个地址,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俞清禾名下的一栋郊外别墅,地方偏僻,环境清幽,是她偶尔用来躲清静和招待闺蜜的地方。
她竟然把轩轩带到了那里!
商执聿立刻拨通了陆恩仪的电话。
“陆恩仪,那个地址我知道,是我妈在西郊的一栋别墅,具体地址是……”他迅速报出了详细的门牌号,“你导航过去,我也正往那边赶,应该会比你先到。”
电话那头,陆恩仪沉默了几秒,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传来。
商执聿的心揪得更紧了,他放缓了语气,尽力安抚她:“你放心,我妈应该只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妥协。她不是那种会真的为难孩子的人,轩轩不会有事的。”
“相信我,我一定把他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商执聿的心几乎要沉到谷底时,陆恩仪终于开口了。
“好,商执聿,我信你这一回。”
而此刻,在那栋寂静得有些过分的别墅里,气氛却远没有商执聿和陆恩仪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
俞清禾将陆景轩带到这里,本是存了满肚子的威胁和恐吓。
她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种知道,商家不是他能攀附的,商执聿更不是他能叫爸爸的人。
她甚至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要狠狠地羞辱陆恩仪,让他回去告诉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妈妈,离自己的儿子远一点。
可是,当她真的面对这个孩子时,所有准备好的恶毒言语,却都梗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景轩没有哭,也没有闹。
他被带到这栋陌生的、大得吓人的房子里,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张巨大的欧式沙发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又冷静地打量着四周,也打量着她。
那张小脸,粉雕玉琢,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和聪慧。
俞清禾的心,没来由地一软。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摆出商夫人的威严,可一开口,话却变了味。
“咳……你,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小蛋糕?”
她指了指茶几上佣人刚刚送上来的、造型精致的慕斯蛋糕,语气干巴巴的,听起来甚至有几分笨拙的讨好。
陆景轩摇了摇头,小身板坐得笔直,一语惊人:
“你……是商叔叔的妈妈,对不对?”
俞清禾彻底愣住了,满脸的惊讶几乎掩饰不住:“你……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她是不是还在你面前,说了我很多坏话?”
在她的认知里,陆恩仪那种被商家抛弃的女人,一定会在背后对自己百般诋毁。
陆景轩却再次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得像个小大人。
“我妈咪才不会在背后说无关的人的坏话。”
“无关的人”五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地扎了俞清禾一下。
“那你怎么……”
“你和商叔叔长得有一点点像,特别是生气的时候,”陆景轩条理清晰地分析道,“所以,我猜的。”
俞清禾这下是真的乐了,刚才那点被冒犯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五岁孩子的话逗笑了。
“你这小家伙,还真聪明。”她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那既然你这么聪明,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陆景轩乌黑的眼珠转了转。
“因为你不喜欢我妈妈,也不喜欢我。”
“你害怕我们把商叔叔从你身边抢走,让他不再听你的话。”
“所以,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是想要威胁我妈妈,让她主动离开商叔叔,对不对?”
俞清禾脸上的那点笑意彻底僵住了。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孩子一样,震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那点自以为高明的、成人世界的算计和手段,竟然被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此轻易地剖析开来,让她觉得既荒谬,又羞窘。
她不禁想起了商执聿。
她的儿子,在这么大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聪明得惊人。
可那时候的她,在做什么呢?
她在忙着参加一场又一场的豪门宴会,忙着比较谁的珠宝更璀璨,谁的丈夫更体贴,忙着炫耀自己儿子的天才,却从未真正地俯下身,去看看那个天才儿子的内心世界。
以至于现在,她拼命地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商执聿五岁时,具体长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