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闻寻了好些年一直没有寻到任何消息的楚曳在平阳,刘适倒也知道她寻楚曳。
“二姐是不相信我吗?”刘适得了消息立马赶来,急于将此事告诉刘徽。
然刘徽听完后的毫无波动,让刘适有一种无力感,她难道在刘徽的心里已然成为一个不可信的存在?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刘适也不明白为何她们姐妹之间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明明小时候她们是那样的亲密无间。刘徽从来都是最护着她的人!
刘徽盯向刘适道:“非不信你,而是你甚是厉害,我把你的人收拾一通,你竟然知道我在找楚夫人。”
刘适……
“我,我最关注二姐,二姐想要做的事我都知道的。”刘适低下头抠手答来。
刘徽不置可否,“在平阳,那可真好。希望她不会走得太快。”
楚曳是刘徽找了多年的人,一直没找着,刘徽从未放弃,现在知道消息也不敢保证人不会跑掉,刘徽在没有捉到人前,是不会抱有太大希望的。
刘适忙道:“她跑不掉。”
跑不掉三个字,落在刘徽的耳朵里,刘徽诧异盯向刘适。
以楚曳的本事,刘徽找人都没能把人找着,可见藏得多严实,还有人让她跑不掉。
“二姐自己看。”刘适知道没法儿解释,楚曳的本事刘徽更了解,还是让刘徽自己看信上的内容。
刘徽接过刘适的信,打开一看,看得刘徽一言难尽,那样一个洒脱的人,企图将天下的男儿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竟然在最后也中了别人的圈套。
“二姐为何要寻楚夫人?”刘适不禁问心中疑惑,刘徽和楚曳之间好像天生的气场不对,相互都是不太喜欢对方的。
楚曳夫人当年离开,没有再留在刘适身边,刘徽其实是松一口气。
可突然间刘徽寻起楚曳来,让刘适属实不明白其中出了什么事。
刘徽折起手中的信,“她做过的事你知道多少?”
刘适一顿,不确定刘徽为何有此一问。
“看来知道得不少呢。她为何要让你知道我和表哥的事?而且也让母亲知道?甚至,她和父皇在一起了。”刘徽一个一个的问题问出来,等待刘适的回答,也不只是要刘适的回答,同样也在观察刘适。
刘适气愤质问道:“二姐能为了表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为何怕我们知道。楚夫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做错。至于和父皇的事,为何二姐不去怪父皇,而是要把错都归于楚夫人身上。”
此时的刘适握紧双拳,身体往前倾,眼中尽是愤怒的质问刘徽。
刘徽有何不明白的,冲刘适道:“看得出来,在你的心里,楚夫人比我更值得你信任,依靠。”
刘适一滞,想不到刘徽会得出如此结论。
“没有。”惊愣过后的刘适急忙解释,她没有。
刘徽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眸凝视刘适,把刘适的否认全都看破。
“那么多年你是在按着楚夫人的教导行事的,肆意张扬,你甚至把自己都当成了工具,那几个男人对你而言都是什么?阿适,我教过你要自强自立,我教你要学着更爱自己,你一句都听不进去,你只想走捷径达到自己的目的,到如今你落得的结果。阿适,你依然不后悔,还是想用同样的办法再次达到你的目的。”刘徽理智无比的分析起刘适,她的所有行为都给了刘徽答案,告诉刘徽,在她和楚曳间,刘适选择的是楚曳。
刘适再次怔住了,她有心想要解释,触及刘徽洞若观火的双眸,没敢。
“阿适,道不同不相为谋。楚夫人是遇上麻烦了,所以早早给你写了信,希望你可以出面帮忙。为此你不惜把送入宫中的人暴露出来,只为了能够请我帮忙,让我愿意带你往平阳去,那个时候你还是不想让我知道楚夫人的行踪。”刘徽一直在想,刘适为何想去平阳呢?
寻不到理由的刘徽,现在终于知道了。
可是,刘徽和刘适四目相对道:“阿适长大了,有自己想走的路,我以前能努力的纠正你,到如今你一意孤行,我奈何不得你。不过,想让我帮你救楚夫人不可能。”
“二姐。”刘适往前迈一步,努力的想要说服刘徽,希望刘徽不要拒绝果断。
刘徽将信递还刘适,“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我告诉你的话,对楚夫人我也一向如此。你不用考虑说服我,你不会认为我要找楚夫人是怀了好意吧。”
提醒刘适她让人找了楚夫人多年,不是想把人找到带回来让人享福的。
“二姐,楚夫人对我们没有恶意。她只是想帮二姐一把。”刘适一听有什么不明白的,刘徽真的会对楚曳见死不救。
无奈之下的刘适没有接过刘徽递过的信,朝刘徽走近一步,为的是告诉刘徽,楚曳对她没有恶意,甚至楚曳在帮她们。
刘徽没有理会刘适,仅是将信塞到刘适的手里,“阿适,回去吧。”
直接逐客,不想再听到刘适的话。
“二姐。”刘适依然往前迈步,她未料及刘徽会拒绝得果断,无半分转圜的余地。
刘徽已然往里屋去,刘适想追上去,却让连翘出面拦下道:“安和公主请。”
请,那是请她离开呢,刘徽不想看见刘适。
“二姐。楚夫人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刘适再一次朝内大喊。
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刘适急啊。
再急也没有用,刘徽一向说一不二,既然说对楚曳不放心,也认定楚曳的不怀好心,她不可能再相信刘适的任何话。
比起一个人说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更值得人关注。
楚曳所为在刘徽看来就是在告诉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因此,刘徽不会因为刘适的一句话而相信楚曳。
不过,在平阳的楚曳,落于旁人之手,以楚曳的性子,她怕是知道不少的事,那样的她,会跟谁谈筹码?刘徽心中有所防备。
半个月后。刘徽和霍去病起程往平阳去,霍光随行。
除了刚起程刘徽和霍光碰过一回面,后面都不怎么见到。
刘徽不问霍光跟着他们一道回平阳到底所为何事,霍光也那么多年明白一个道理,霍去病不希望他出现在刘徽的面前。
自觉的人,是不会在没有事的时候出现打扰人。纵然他们此番前往平阳的理由是祭祀,至于祭祀的谁,霍去病姓霍。
不知是不是霍光的错觉,刘徽和霍去病之间似是起了争执?
霍光那么多年虽然不在刘徽和霍去病的眼前凑,也是见过他们相处,因而在看到他们如今的相处时,刘徽一如从前,霍去病似是在生闷气。
霍光有些不太拿得准,还是当作不知道,日常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刘徽和霍去病没有到平阳前,那都没少让人打探消息。一日,刘徽又收到有人送来的信,看清信上的内容时,刘徽冲霍去病道:“再去晚一些,怕是什么都寻不到了。表哥慢行,我先走一步。”
霍去病的身体不能长途奔袭,只能是刘徽先走。
“小心。”事关国事,不是玩闹,霍去病无二话。刘徽领了她亲点的两百女兵,快马加鞭赶往平阳。
霍光知道的时候,刘徽已经走出十几里外了。
对上霍去病,霍光好些事想问,没敢。
“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剩下的与你无关。”霍去病似是明了霍光在想什么,不认为他们做事需要向霍光报备,他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成。
霍光眼皮跳了跳,答应下。
而此时的刘徽一路疾行,终于是天黑时抵达平阳,早有人等候刘徽久矣,不曾犹豫,刘徽下马甩了马鞭道:“怎么样?”
“在杀人。”一句在杀人,刘徽不敢迟疑,“走。”
催促人领路。
刘徽一行人浩浩荡荡,看起来不像寻常人,早在她们到城门下时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因而守城的将军赶紧下城拦路道:“来者何人?到平阳所为何事?”
随问落下,程远将一块令牌丢出,上面写着的未央长公主刘徽几个字,守将忙见礼道:“拜见未央长公主殿下。”
“传本宫之令,封锁平阳,整个平阳县,所有人不得私自出入,若有违者杀。若是走漏一个人,我唯你们是问。军令如山,可知?”刘徽没有时间和人绕弯子,平阳这个地方贵人不少,也正因如此,想把平阳收拾妥当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彻为何让刘徽就算已然泄露消息,也让刘徽一定先把平阳的事情解决好。
唯有刘徽能够解决好平阳的事,才能证明刘徽有能力解决其他地方的世家贵族。
最难啃的骨头啃下来了,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当真敢和刘徽对上?
刘徽下令后更是疾行而去,守将不敢违令,应一声诺,随之也下令道:“关闭城门,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出入,若有违令者,杀。”
无论刘徽为何而来,她敢来又敢下达命令,他们所需要做的是奉令行事。
刘徽在有人的引路下,到了一处坞堡所在处。
没错,那可是坞堡,世族们自己建起的地方,里面就像一个大型的村落,小型的城池,有城墙,有守卫,称得上是应有尽有。怪不得世家贵族们一个个都敢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未央长公主到。”刘徽一行人突然出现,守卫的人急忙上前,亮出刀剑以对,刘徽一个眼神扫过去,一人往亮剑的人那儿撞去,当即见了血。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公主。这是要意图谋反。杀进去。”马上有人跳了出来指责这些人胆大包天,那就不用客气了,冲上去杀啊。
引路的人都傻眼了,事情发展得如此之快?
就那么一照面,一句话的功夫,立刻找到名正言顺闯入别人家里的理由,还可以在后续借题发挥?
不由的看向在中间让人层层包围的刘徽。是的呢,刘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仅仅是跟上已经冲进去的女兵,对于胆敢阻拦的人,杀。
才两百人,领路的人都想问刘徽,怎么那么有信心他们才两百人就敢冲杀进去,不怕让人全都解决了吗?
“什么人,竟然敢闯入我们何家。”刘徽带人杀进来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是胆大包天的。
“未央长公主来访,你们何家竟然行刺未央长公主,好大的胆子,杀。”打架也要报名号的,随之而来的是有人的错愕。猝不及防让刘徽拿到一个理由杀进来,怎么办?
刘徽是未央长公主又如何,她到平阳的目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能不想想办法解决问题?
没错,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她才领了多少人,就敢闯进他们家的坞堡,正好在这儿要刘徽的命!以报多年刘徽处处压制世族,处处让世家贵族不好过的仇。
报仇呢。
刘徽观越来越多的人冲上来,其中多少人执刀剑的?刘徽瞧在眼里,双手交握,使了一个眼色,身边人开始亮出武器-炸药,但这会儿技术得以改进了,那小小的一颗在手,叫地雷。
一点一扔,轰轰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房屋城墙,接二连一被炸毁了,还有那朝他们冲过来的人,倒下的不计其数。惨叫声传遍整个坞堡。
陆续听到动静赶来的人看到一片惨状,谁能忍呢。
都打上门来了,不管那到底都是谁,必须要把人拿下,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坞堡内的人不少,不间断的冲出来,刘徽让人丢出的地雷越来越多,死伤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人终于意识到不对了,眼前的刘徽一行人哪里来的武器,还是他们没有的。
可恶,太可恶了。
“缴械不杀。”刘徽看着都从头打到尾了,死伤的人太多,刘徽虽然不再像刚开始时触动那么大,还是朝人放话,想着怎么着也得多留几个人。
“缴械不杀。”随刘徽的话音落下,杀红眼的女兵们齐齐一道大声的喊出同一句话,于黑夜中,她们的声音穿透整个坞堡,让人不寒而栗。
最终,眼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刘徽一方的人越战越勇,那一刻,不想放下刀剑的人也在触及行来浑身是血的女兵们时放下。
这些人还有别样的武器,一丢过去那么一炸,比刀剑还要不长眼!他们不想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前面听到刘徽报上名号的人都让刘徽手下的人砍死了,越来越多的人冒头,刘徽也亮剑杀来,杀得对方都不敢与之相视。
终于有人想起来问问了,刘徽到底是谁?为何到他们何家?
他们何家几时得罪刘徽?
这个问题,刘徽爽快的给答案,“刘徽。”
两个字,足够。
天下谁人不识刘徽之名。
“未央长公主是为何而来?”目眦欲裂,何家剩下的人想不明白,刘徽怎么会出现在他们何家,而且是一路杀进来的?
“公主,人在这儿。”恰好在听到这一句时,刘徽也看到不远处有人领着好几个让人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女老少出来。
见到刘徽时,一干人都见礼道:“公主。”
在看到那样一群人时,何家的人马上变了脸。
刘徽身上血迹未干,可是呢,刘徽问:“现在还要问本宫为何而来?”
都已经把事情捅到明面上了,再装模作样,也不是不行,看刘徽把他们家的坞堡都炸成何种模样了?
“长公主这是私闯民宅。”还有人垂死挣扎,控诉刘徽不讲规矩。
“我是闯?谁让你们家的人不懂规矩,竟然敢对我拔刀,还伤了我的人。本宫当然得进来看看你们为何如此胆大包天,敢对本宫动刀。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本宫派来平阳查查你们的人,你们也敢捉。怎么,以为本宫奈何不得你们?”刘徽何许人,能让人捉到把柄?
哪怕明知道刘徽未必不是故意的,可是谁也想象不到刘徽会如此无耻。
“长公主,平阳的守军看到动静赶来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人,守在外头的人马上来禀告,刘徽一听立刻道:“来得正好,把何家上下围起来。”
以刘徽带的两百人,太少了,想把何家围起来不容易。
军方来了更好。
军中的将士,如今大部分都是经过战事,分守于各地的存在。
刘徽来平阳,怎么可能对平阳一无所知。
此刻对上何家人,刘徽吩咐道:“召平阳所有的官员到此。”
来都来了,没有道理来了不干上一场。
戏开演,不能不把人唤来。
刘徽下令,各自都开始按刘徽的要求办事。
“公主,这是他们强占民田的证据。”此时一个少年爬上屋顶,拿下一本账本递到刘徽的面前。
何家人……
他们没有把人直接弄死,因为拿不到他们要的账本,谁能想到账本竟然在他们家里!
若是知道在家里头,早应该把这些人全都杀光,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境地。
“不错,记你一功。”刘徽冲爬上屋顶拿账本的少年赞许一声。
拿着账本看起来,看着看着问:“那些被夺去田地的人呢?”
问得好啊。
“在家里哭着呢。”哭又有什么用,哭也不能办法改变事实,更无法解决问题。
对此,刘徽想到早就让人设下的鸣冤鼓,那么多年了,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行,之前都让人用来当摆设了,那就由她开始,让天下人都知道鸣冤鼓要怎么用。
刘徽眼中闪过寒意,随军方的介入,因刘彻早有诏令,军政大事交由刘徽来决定,军中的将士也要听令听调。
刘徽要求军中将士把何家坞堡包围,看看那已经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的墙,可见此处情况何其惨。
方才他们赶来的路上听到不少声音,应该,或许,可能,就是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的东西把何家的坞堡弄成这样子的吧。
确实是如此不错。
久闻刘徽手握天下的神兵利器,那是可以开山辟地的,把小小的围墙炸了,算不上事儿。
见识到武器的厉害,谁对上刘徽不得更客气?
刘徽坐在门前翻看账本,不远处举着火把赶来的人,离得不远而下马,飞奔而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顾不上痛,先跑到刘徽的跟前,忙同刘徽见礼道:“臣平阳县令周可拜见未央长公主。”
“来得挺快的,不着急,坐下等等,等人齐了我们再说话。”刘徽语气平静的抬眼扫过对方,随之收回视线,继续在账本上。
自称县令的周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不由的打量那看起来如同破壁残垣的何家坞堡,诧异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何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他们早收到消息,知刘徽要到平阳,那可是来者不善,刘徽不知打了多少坏主意。
可明明人要过几天才到的,怎么就突然到了,而且还是在何家和他们碰面。
何家变成这般模样,跟刘徽是有关还是无关?
周可的脑子闪过无数的想法,却不敢问出,只能低头看着远方。
直到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看清下马的人时,周可赶紧起身朝对方见礼,对方同他拱拱手,却是顾不上他的,大步流星走到刘徽跟前,“长公主。”
一个个陆续赶到的人,个个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汗淋如雨,甚至有更甚者腿肚子都直打哆嗦。
刘徽将手中的账本看完,数了数人,都到齐了呢。
“本宫到平阳的目的想来你们都听说了。我也不绕弯子,何家如何强占民田,这是证据。至于何家落得如此下场,是本宫一人所为。还有想问的吗?”刘徽将账本一丢,程远接住,开门见山的问起赶过来的平阳官员们。
一个个官员面面相觑,相互交流眼神,他们想不到刘徽会如此直言不讳。
“不知公主要如何处置何家?”事成定局不提了,他们如今最想知道的莫过于刘徽打算如何处置何家。这才是最让他们关注的问题。
刘徽嘴角扬起,眉头一挑,目光炯炯巡视过他们问:“难道不该是本宫问你们的?你们认为何家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