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他苍白的脸。
他的手还在流血,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这一夜,他开始试图与过去和解。
也为即将到来的救赎,埋下了第一颗种子。第54章
光的回响
夜风从窗外灌入琴房,带着几分凉意。
裴明远坐在钢琴前,指尖早已被反复弹奏磨破,鲜血渗出,在黑白键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光之挽歌》再一次从他指间流淌而出,低沉、压抑、如泣如诉。
这一遍,比之前更加缓慢,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撕扯着他的灵魂。
直到琴键上的血迹晕染开来,像极了母亲临终前那一抹苍白的笑容,他终于停了下来。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钟表滴答作响。
裴明远站起身,步伐有些虚浮,却坚定地走向书架,取出了那本尘封已久的日记本——母亲生前留下的遗物。
他翻开封面,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字迹上,呼吸变得沉重。
一页页翻过去,每一行都记录着母亲对他的爱与担忧,还有她病重时写下的最后几句话:
> “明远,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你要学会原谅自己,也学会去爱人。”
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纸页上。
裴明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最后一页,然后缓缓抽出一张空白信纸,将母亲的日记一页页撕下。
每撕下一页,就在背面写下一句话。
“我不是真的想伤害你。”
“我错了。”
一句句道歉像是从心底撕裂出来的血,写满悔恨和无力。
他的手颤抖不止,笔迹歪斜而急促,却格外真挚。
当最后一张纸落下,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纸片收进一个素白信封,又附上一张卡片,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 “如果你愿意听我说完,请给我一次机会。”
他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
他知道苏念已经彻底断绝了他的联系方式,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托人将这封信寄往福利院——那是她最初的起点,也是他唯一的线索。
几天后。
清晨阳光洒进福利院的小屋,空气中飘着牛奶与面包的香气。
苏念蹲在地上,正为一个小女孩系鞋带。
小女孩才来没多久,性格胆小,总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苏念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用温和的目光鼓励她:“没关系,慢慢来,你会好起来的。”
门铃响起,值班阿姨递来一封信,“苏姐,有人给你寄的。”
苏念接过信封,眼神一怔。
没有署名,也没有邮戳。
只有那熟悉到令人心颤的笔迹,让她几乎在瞬间就认了出来。
她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信封。
泛黄的纸片一张张摊开,字迹略显颤抖,却真诚得让人心疼。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其中一页,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波动,从冷漠到惊讶,再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
“他……后悔了?”
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找上门来。
可她还能相信吗?
门外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姐姐!我们要排练啦!”几个孩子跑进来,拉着她的衣角。
苏念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纸,最终轻轻合上,放回信封。
她没有立刻扔掉它。
而是将它小心地收进了抽屉最深处。
傍晚时分,福利院广场上正在搭建临时舞台。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义演活动,孩子们会表演节目,向社会展示他们努力生活的模样。
苏念牵着那个刚来的小女孩,帮她试穿演出服。
小女孩忽然抬起头,怯生生地问:“姐姐,你会唱歌吗?”
苏念一笑,“会一点。”
“那你能不能教我一首歌?我想唱给妈妈听……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
苏念心头一震,蹲下身来,轻轻抱住她,“好啊,姐姐教你。”
她哼起了一段旋律,温柔、轻快,是她在深夜独自一人时常哼的曲子,是她藏在心里最柔软角落的光。
旋律在空中飘散,像风一样自由,又像光一样纯净。
没有人知道,这旋律已经在某个深夜,悄悄落入了另一个孤独的灵魂里。
而在城市另一端,裴明远站在录音棚内,耳中播放着他刚刚完成的一首新曲。
那是她的旋律,只是这次,加入了他亲手编写的和弦与伴奏。
一段未署名的钢琴曲,即将悄然播出。
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苏念牵着小女孩的手,站在福利院广场的临时舞台前,周围是喧闹的孩子们,灯光已经调试完毕,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又期待的气息。
“姐姐,我会不会唱不好?”小女孩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安。
“你一定会唱得最好。”苏念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因为你是为自己唱歌,不是为了别人。”
一旁的工作人员正在播放暖场音乐,广播系统里传出一段轻柔的钢琴旋律。
苏念原本低头帮小女孩整理演出服,却在听到旋律的一瞬间猛地抬起头。
那声音——
她闭上眼,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她哼过的旋律,她曾在无数个深夜独自低声吟唱的曲子。
可此刻,这段旋律不再孤单,而是被加入了细腻的和弦与编曲,像是有人将它轻轻捧起,赋予了新的生命。
孩子们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旋律吸引住。
苏念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道音符。
她猛地转身,朝着广播播放室跑去。
穿过人群、绕过后台,她推开播放室的门,看到阿杰正站在设备前,神情有些局促。
“是你……”苏念喘息着开口。
阿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他没再跟踪你,但他写了这封信,说如果这是你给他的最后机会,他会好好把握。”
苏念接过信,指尖微微发颤。她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紧紧攥在手里。
阿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他真的变了。”
夜色渐深,义演结束,孩子们欢呼着散去,苏念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广场边,信静静躺在掌心。
她终于拆开信封。
纸上只有几行字,干净利落,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
> 苏念:
> 这段旋律,是我听见你心里最亮的部分。
> 从前我以为你夺走了我的光,所以我把你囚禁。
> 现在我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光。
> 如果你愿意再听我说一次真心话,请给我一个机会。
> 裴明远敬上。
她的眼眶湿润了。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那些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偏执,似乎终于开始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