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尔不懂三轮车和麻辣烫。
基兰也不懂霍桑。
金子弹?
为什么是自己?
难不成自己喝多了说了些有的没的...勾起他什么事了?
“金子做的啊...”
掂了掂没多重。
可往脖子一挂,总觉得坠的慌。
“我值吗。”
笑死,自己这个奥德里斯科帮的喽啰,范德林德帮洗锅刷碗的...
什么时候成了值得用金子标记的人物了?
有手搭上肩,基兰看过去,小戴就站在身边。
戴尔那只手攥拳,用力杵了基兰一下。
“金砖和藏金点都到手了,愁两颗子弹?别把这玩意当回事,你比这值钱多了。”
“一到十挑个数出来。”
看着那俩蓝眼珠子,基兰先前那点自嘲的念头散了大半。
“你指幸运数字之类的吗,六...听着还行。不对,还是九吧,都说九是最大的数,贴贴运气。”
“九是吧,行。”戴尔下巴一扬,“下月的工钱,九盒金子弹,霰弹枪的。”
他手指扯了扯基兰颈间的绳子,挂着的两颗子弹跟着晃动。
“管你戴脖子还是挂耳朵,顶脑袋上都无所谓。”
九盒子弹,还全金的?基兰抓了抓脸,没听错吧!
这什么西部好少爷?
一盒是六个?
六九五十四,挂一脖子...不得成防咬项圈了?
“...这玩意儿有什么价码,喂马洗衣服,还是别的什么?但要是连吵架都得让着你,免谈。”
戴尔哼笑着,搭在基兰肩上的手往前一推,借力站直了身子。
“听你这口气,倒显得你平时多委屈似的。收起你那副哭丧脸,我看着就烦。”
这一下推的基兰差点踩空。
脚尖在楼梯边上虚点,抓住栏杆时没好气地瞥了戴尔一眼。
“就这?”
“提点有挑战的行不行,九盒金子弹为了这点屁事...你这么搞,传出去别人还以为跟班是多大的肥差,不得排着队来抢饭碗?”
他把手揣回口袋,靠着墙扫了眼楼下,目光转回基兰身上。
“少自作多情,不过勉强看顺眼了,懒得再换个新的来烦我。”
“你那个假名...索恩?以前的事我管不了索恩,但现在你是我的人,价钱我说了算。”
他绕过基兰往楼下走。
噔噔下了几步楼梯,发觉身后没动静,扶着栏杆示意。
“喂,屋外那个喂蚊子的还等你回话呢,傻站着干嘛?”
一声压不住的笑,扯得侧腹伤口发紧。
基兰倒不在乎这点疼,抹了把鼻子,肩背挺得提溜直。
“等呗。谁让我值呢。”
当喽啰怎么了?
打杂舔狗又怎么了?
要不是以前净干些不是人干的活,哪知道现在这条路走的这么带劲。
踏马的,这履历?
要想升职快,还是得多跳槽!
屋外。
风带着股潮气,吹在脸上半天不干。
给新兄弟凯隐攒的大酒连闹三天,醉倒的不止是人。
门廊下,草垛边的醉鬼们打着呼噜,张嘴就是股隔夜的酒气。
太阳悬在正空,烤得人睁不开眼。
马厩边的空地上站着一圈人,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
酒还没醒的法拉第站在人前。
他拄着步枪当拐棍,另一只手不住地揉着太阳穴。
自打那晚抽耳光比赛后,他从脸到肋条跟散架了一样,到现在嘴都合不拢。
凯隐!
臭狗屎...
“咳...嘶...妈的凯隐。”
“哦对,你们是凯隐招来的。我们这...规矩不多,有酒一起喝。”
“但枪!枪比你们吃饭的家伙还重要,谁要敢晃一下...我他妈...别跟凯隐学,那个王...不是...说远了...”
法拉第说的颠三倒四,底下的人拿脚尖碾着地上的土,更多的人则是把烟嘬得滋滋响。
新人们左右张望。
见旁边的几个老人也都是一脸“你他妈在说什么”的表情,崩紧的嘴角这才松了些。
这训话的是谁?
没醒酒就接着睡呗,说什么呢,叨叨半天,什么玩意都没听懂。
他那脸肿的跟猪头似的,站都站不稳,还好意思管别人?
看他自己晃得比谁都欢。
几个新人摸出烟盒散了一圈,低着嗓子嘀咕起来。
“这...总不能是头儿吧?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不准。凯隐喊我来的那天,我亲眼看见他被一群小弟抽耳光。我们这儿...就这规矩?”
“怎么,你也是‘拼好头’来的?我也是!以后搭个伙儿?”
法拉第在前面喊,下面的人嗡嗡开了。
基兰正从他们身后经过,听见‘拼好头’这茬,差点一脚踩空。
这帮人就是自己那天抱死直聘来的?
妈蛋,地上怎么没有缝...真想钻进去...
戴尔低头呛笑,人群的吵嚷声顿了顿,几十双眼睛转了过来。
新人们一见基兰,也顾不上前头那个醉鬼了,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这个说自己带来的兄弟是镇上最好的刀手,那个吹嘘为了拉人,来回跑得马都快瘸了。
“行了!”
基兰手往下一压,周围总算静了点。
“知道你们奔我来的。前面没喝上的,渴了的,自己进屋找酒润嗓子。”
“...咳,五美元!你们把兄弟都喊来了,我说话算话。给了。”
基兰侧过脑袋,眼角一下下地往小戴口袋上瞄。
那晚玩得太疯,自己的衬衣被扯成了烂布条,帽子和外套也给了小戴遮脸。
这会儿身上比脸还干净。
新人们“哇哈”一声,喷着唾沫就往戴尔身边凑。
“那天真是来对地方了,要不也遇不上这么爽快的头儿!”
“五美元?!妈的,刚来什么都没干就有钱拿,我...我以后就是绞索会的人了!以后老大让我打东,我绝不往西看一眼!”
“我表兄在农场主那里一周都拿不上个整的,我拼个好头就有五美元?!这这这...”
几个新人挤得太近,唾沫几乎溅到戴尔脸上。
他皱着眉侧过身,掏钱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基兰赶紧抬手捂住了半张脸。
喂喂,拼好头这茬就过不去了么。
幸好这年头没手机,不然喝多了电话都得打冒烟。
新人们领了钱勾肩搭背地往屋里钻,有两个走出好远还在跟基兰招手。
大伙走了个干净,把法拉第一个人晾在了原地,他那张脸在太阳下肿得发亮。
他拍了拍发沉的脑袋,往前栽着差点摔倒。
抓住枪托往地上一杵,当板凳坐了。
“凯隐...你可算爬起来了?你这臭狗屎花样是真不少,我...”
基兰“嘁”了声,扇着风晃悠过去,打断了他。
“我没味儿你不就没饭吃了么?别鬼扯了,这几天酒也喝了,架也打了,还分什么你我。”
“别坐着了,大头儿。里面那帮新人还等着你训话呢,不去灌他们两杯?我掏钱。”
法拉第想说话,可脸上的疼劲儿让他只能捧着腮帮子。
“大头儿...?”
他那只软塌塌的手扯住基兰的领口。
金子弹在阳光下闪着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霍桑老大连...这个都给你了...哈...哈哈...”
“行...你凯隐拿着这个...还叫我大头儿...妈的...以后你我...算一回事了。”
那只手从基兰的领口垂下,搭在肩上拍了两下。
他栽愣着起身,拖拉着脚步往屋里挪。
“霍桑...老大在树后面,你赶紧去...”